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(二月红)冥婚 作者:慕湮澄 文案 长沙人都知道,九门中的二当家二月红,不止唱腔优美身怀绝技,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。 他的这一生,最出名的事情却是和盗墓没有什么关系,而是他在年轻的时候和他的‘妹妹’举办了一场不顾道德伦理的冥婚。 PS:此文只是单纯的为了嫖二爷,请不要纠结于原著的剧情。 内容标签: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红素素,二月红 ┃ 配角:张启山,齐铁嘴,谢九爷,陈皮,丫头 ┃ 其它:老九门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还君海棠断情丝      夜幕降临。   天空黑沉沉的,如同一个漆黑的洞穴。   乌云渐渐笼罩在一起,电闪雷鸣,雨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……  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阵阵夜风吹过,地面开始积起水洼来。夜已深,空荡荡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行人。   ‘砰!’的一声重响!   不远处的紫檀红漆木门,伴随着这沉重的声音而关闭。   此时,一直躲在两旁大树后的黑衣女子,一手提着一盆血色海棠,一手撑着油纸伞,朝着那道紫檀红漆木门的方向缓缓走去。那双绣着白海棠的黑色绣花鞋,不由地溅起了地上的雨水。   寒冷的夜风在无情地吹着。   女子额头上的刘海被吹得有些凌乱,那长及腰间的乌黑发丝在风雨中摇曳起来。她走到那道紫檀红木门前,呆呆地站着,那握着伞柄的手,轻轻往后一挪,视线便不再被油纸伞遮挡。   ‘红府’——   那两个鲜红的大字,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。   寒风袭来,透露着森森的凉意。   女子的裙摆被吹得飞扬起来,黑色的半身长裙上,绣着一朵白色的海棠花,苍白而凄美。她的手死死地握着伞柄,那白皙的手苍白得有些骇人!   大街上,空荡荡的,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人了。她神色恍惚地看着‘红府’那两个字,呆滞地站了很久很久。   久到那冰冷的雨水将她的身体打湿,寒意袭来,冰冷刺骨,那感觉如同坠入冰川一般。   “哥,我回来了……”毫无血色的唇瓣,如同那枯萎的花儿般羸弱。   雨,下得愈发地大了!无止无休地下着!   白光忽闪,闪电划破了天际,轰隆隆!——   雷声炸响!——   三年了!   她已经离开了这个‘家’整整三年了!三年前,那个天真烂漫的红素素已经死了,死在那个可怕的夜里……   目光从那块牌子上移开,入目的是那紧握着伞柄的手,那痉挛着的手指,连指节都在发白。她的眼眸漆黑得如同深夜,望着这苍白而瘦弱的手,她嘴角浮起一抹讥讽。   她的眼底是说不出的悲哀,这只手杀过多少人啊?似乎,已经记不清了……这只手染过多少鲜血啊?!似乎,肮脏得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了……   三年,到底可以将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样?——   如今的红素素,真是陌生啊!陌生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……   黑衣女子撑着伞一步一步地走到台阶上,左手将那盆提着的血色海棠轻轻放下,她的眼底是沉重而绝望的悲伤,“哥,这海棠花还给你……”   油纸伞下,黑衣女子的脸异常的苍白,那漆黑的眼眸里是接近冷漠的悲伤,大雨在随着风的吹向不停地拍向女子的身体,淋得她浑身湿透。   还君海棠,兄妹情断。从此,相见陌路——   大雨滂沱,狂风呼啸。   伞被风无情地撕扯,苍白的手指松开了,刹那间,伞便被狂风扯走!黑衣少女最后看了一眼这个‘家’,便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。   大雨疯狂地拍打着她的身躯,她的脸色惨白得很,那苍白的嘴唇翕动着,“二月红,此生,你我再无瓜葛!……”   她扬起脸笑着任由那雨水冲刷,那漆黑的眼睛里隐隐泛着晶莹的水珠,却不知这到底是泪还是雨?   半响后,她的笑意收敛了,神色冷如玄冰,狠绝转身离开这个地方,一如三年前那般决绝!然而,此刻的她,再也没有三年前的狼狈了!   终于,可以了无牵挂的报仇了!!!   如今,唯一支撑红素素活着的信念,就是报仇!   那条罪恶的复仇之路,她一个人走就好。她不需要朋友,不需要爱人,不需要哥哥!哪怕粉身碎骨,哪怕挫骨扬灰,她也会走完,无怨无悔……   她的身上散发着沉重而阴郁的悲伤,黑夜如同黑纱将她狠狠地缠着,让她无法呼吸,无法存活,唯有在被完全覆盖前,拉着她的仇人一起下地狱!——   整整三年了,不能再等下去了,而且她也没有时间等下去了,她要结束这一切!……   而此时此刻,红府内的二月红正陷入了无法摆脱的梦魇之中。 ☆、心悦君兮君不知   黑暗的房间里,没有一丝的光线。   而躺在床榻上,陷入了梦魇的二月红,脸色愈发地苍白,连那平稳的呼吸也开始因梦魇变得急促起来。   *****   “哥,我恨你!……”那样凄厉的呐喊,那样悲戚的吼叫。   梦镜里,蓝衣少女的愤怒与恨意,让陷入昏睡的二月红,身体陡然一颤,他的心顿时绞痛不已。四肢渐渐开始发冷,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。   他收养她,教育她,宠她疼她护她,甚至还认她做妹妹,让她随他姓,更是让她入了红家的家谱。他既给她当哥又给她当爹,他从来没有想过,有一天,他亲手养大的女孩会恨他入骨——   “我们十几年的感情,竟然比不上一个卖面的丫头?!你明明知道我爱你,你明明知道的?!只要你说一句你不爱我,只要你说一句让我滚,我红素素这辈子就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——”那蓝衣少女的脸上浮起了森冷的而讽刺的笑意。   “……可是,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我?既不给我希望,又不让我绝望?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?!……”撕心裂肺般的呐喊,悲愤至极的嘲讽,她的声音凄惨而痛苦,听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疼。   “二月红!我诅咒你!诅咒你爱的人不得好死!——”   二月红的身体因这句话而全身颤抖,痉挛的手死死地抓住被褥。不!不要这样!不要下这样狠毒的诅咒!素素,我爱的人是你啊!不要这样诅咒自己,不要!   “二月红!我恨你!你永远别想从我这里得到我对你们的祝福!永远!——”   二月红的手越抓越紧,神色越发地痛苦,心脏处像被一只手死死扼住,他甚至尝到了窒息的滋味。   “二月红!去死吧!……”蓝衣少女挥着剑刺向他。   二月红不躲不闪的凝视着那挥剑的女孩,那是他深爱的女孩啊!既然她要他死,那么,他便死吧!他是这样地爱她,尽管……他察觉地那样迟。   可是,就在那一剑快要刺向他的心脏时,剑方向陡然一变,他惊恐地睁大双眼,看着女孩的嘴角浮起一抹诡异而残忍的笑容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鲜红的血便喷洒而来,渐得他满脸都是。   “我恨你!——”   恨到要活生生地死在你的面前,恨到要你日日夜夜不得安稳,恨到来用死来折磨你!——   *****   “素素!——”二月红猛然惊醒,眼底有说不出的惊恐。   只是梦而已!他不停地安慰自己,深深呼吸了一口气,他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。随后,颓废地靠着床,二月红有些痛苦地抱住了头,瑟瑟发抖,嘴里喃喃道:“素素……”   他从来不知道那一抹温婉灵动的浅蓝,竟会蜕变了那绝望狠厉的黑。他早该知道他的素素是个心狠的人啊,对别人狠,对自己更狠……   素素,这个世上,还会有比你更狠的人吗?——   “素素!……”二月红的声音沙哑而痛苦,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厉害,那痛楚深入脑髓。   不是的,我没有……没有喜欢丫头,也没有要娶她。我爱的人是你啊!从来都只是你啊!   “素素……”你去哪了?这三年里,你到底去哪了?哥找不到你了,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?   “素素……”回来好不好?回到哥的身边好不好?那片被你烧掉的海棠树,哥又重新种下了,海棠又开花了,你怎么还不回家?   “素素……”哥想你了!哥终于弄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了,你回来好不好?   “素素……”哥错了,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残忍?等我发现自己爱你入骨时,却又让我找不到你——   轰隆隆!雷声震耳欲聋!狂风暴雨拍打着窗户!   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什么芳香,突然,二月红的身子猛然一震,心脏剧烈地跳动着。那漂浮着的熟悉的味道,是她身上的味道。   “素素!——”二月红一急之下猛地下了床,也不管外面刮着风下着雨,直接披上斗篷就冲了出去。   沉重厚实的紫檀红漆木门被打开了。   当二月红看到台阶上,那一盆开得很灿烂的海棠花时,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。   素素,他的素素果真回来了——   只是,她却是来和他决裂的——   不!——   他双手微微发抖地捧起那盆血色海棠,瞳孔忽然变得涣散起来了,呼唤道:“素素!——”   “素素!你回来了,是不是?……”二月红淋着雨,漫无目的地在四周徘徊旋转。   “素素!你出来见见哥好不好?!……”为什么没有了?为什么素素身上的味道没有了?为什么他什么都闻不到了?二月红的灵魂在那一刻仿佛被抽空了。   “素素!你出来!我求你出来!让哥见见你好不好?!素素!——”二月红的手紧紧地抱着那盆血色海棠,大声呐喊着。   二月红死死地抱着怀里那盆海棠,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,一种可怕的寒意从他的骨子里渗透出来,几乎要将他湮没。   那盆血色海棠——   是他在她十三岁生辰的时候,送给她的礼物啊!   花在情在,花弃情灭——   他有种可怕的感觉,他就要失去素素了,那感觉来得这样的凶猛,凶猛得让他措手不及—— ☆、人生若只如初见   二月红跪坐在地上,他的眼睛里是空洞与绝望。茫然的眼珠子望着那漆黑幽深的夜空,他的手颤抖地伸向那暗黑如墨的天际。   “素素……”他的嗓音有些低哑。无力地倒在地上躺着,任风雨拍打着他的身体。雨水灌溉在他的脸上,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,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雨幕,朦朦胧胧的,如梦如幻,他似乎又看到她了……   那个温和而恬静唤他哥的素素,那个和他生活了十一年的素素,那个一袭蓝衣美得像个天仙的素素。   那张熟悉灵动的脸,温柔而淡雅,她唇边含笑,朱唇微启,嗓音清韵,“哥……”   回忆起当年初见。   在那个海棠花盛开的夜晚——   瘦弱娇小的她,蜷缩在那个肮脏的角落里,任由那些年龄比她大的孩童乞丐对她拳打脚踢。那么娇小的一个孩子,没有亲人的庇护,没有朋友的关爱,有的只是辱骂殴打……她不求饶也不反抗,只是绝望而悲伤的把自己蜷缩在一起,仿佛是认命,又仿佛是在惩罚自己……   在那个夜里,他救了她——   他以为,她至少会庆幸,庆幸自己逃过一劫。可是,没有……在她的眼里,他看不到救赎,看不到未来,更看不到任何欢喜。   当时,年仅十二岁的他,根本无法理解这样的眼神,到底是怎样一种痛?到底这个五岁的孩童经历了什么残忍可怕的事?才会让一个本该天真的孩童露出这样可悲的眼神。   直到素素六岁那年,她意外坠入湖底,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记忆。清醒过来的素素,宛若重生,没有悲伤,没有绝望,没有伤痛……   他以为这对素素来说事件好事,可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。   她爱上他了,爱得义无反顾,爱得轰轰烈烈,爱得凄凄惨惨。   整个红府的人都知道素素爱他,所有人都觉得她的爱是错的。爱上自己的哥哥,这是要下地狱的。连带他也认为这份感情是错的,纵然没有血缘关系,可是,她如今姓红啊!她已经入了红家的家谱,她是属于红家的一分子啊。   兄妹……乱……伦!这怎么可以?!——   一年、两年、三年……从八岁到十六岁,她用尽她所有的勇气,在最美好的年华,爱着他。红素素爱二月红,爱了八年,整整八年——  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一步一步坠入地狱的深渊而无法自拔……   由最初的嘲讽羞辱到奉劝,再到无奈,最后都化作心酸、心疼……心酸她的执着,心疼她的倔强——   每当他去那些风月场所时,她总会笑着说,‘哥,我在家等你,你早点回家。’   纵然他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,可是,她的笑容看得让他心酸,她的温柔暖得让他揪心……每当看到素素那双漆黑的眼眸,他就会忍不住想,他真的只是把素素当作妹妹吗?——   他不知道——   年少轻狂,情感来得那么的突然,那么的快,快到他都不曾察觉……   就这样下去吧!他想——   他们谁也不要捅破这张纸,哪怕这份感情众所周知,哪怕是在自欺欺人,谁也不要改变现在的状态……可是,这张纸还是捅破了,就在他救下丫头带回红府的那一刻。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初见时的那个素素,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,那个五岁的孩子仰起苍白的脸,用那空洞的表情看向他,那双漆黑的眼眸,宛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。   自从素素六岁那年失去记忆后,她便再也没有流露过这样的眼神了。可如今,只因为他将丫头领回红府,那一刻,她似乎又变回了五岁那年的素素……   绝望、悲伤、空洞——   没有任何人可以融入她的世界,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救赎,她只有孤独地蜷缩抱紧自己,坠入深渊,永不翻身——   有时他在想,如果素素当时没有失去记忆,那么,她是不是就不会爱上他了?是不是就不会爱得那样地卑微,那样地痛苦了呢?   是啊!如果素素没有失去记忆,她是绝对不会爱上他的,失去记忆前的素素,是那样的冰冷,冰冷得将所有人抗拒在外,她用寒冰筑了一道无形的墙。   生无可恋,死无可惧,这样悲伤绝望的素素,又怎么可能会去爱人?她连自己都不爱,又怎么会爱上他?   那夜的相遇,究竟是谁应了谁的劫啊?——    ☆、玲珑骰子安红豆      二月红躺在雨中彻底昏死过去了。   雨开始变小了。   半响,陈皮才从另一边的大树后面走到他的身边,半蹲着,他嘲讽笑道:“师父,你后悔了是不是?……”   “后悔那样残忍对待素素……”他心爱的女孩,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,那个他偷偷暗恋着的女孩。   她所有的付出,她那满腔的爱意都被这个男人无情地狠狠碾碎。   “如果,如果她喜欢的是我,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。师父,你瞧!你现在多么狼狈啊!我真替素素感到高兴……”陈皮的唇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。   “师父,我看到素素了,就在刚刚……”陈皮狠厉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,她还是那样美丽,那一袭黑衣美得惊心动魄。   一如当年初见。   三年前的素素美得像天宫的仙子,三年后的素素美得勾魂摄魄,惑人心神。不管是三年前的她,抑或着三年后的她,都让他痴恋不已。   “师父,你知道吗?素素她是来和你决裂的。”陈皮的眼中散发着喜悦的光芒。   “师父,我都听到了,素素她说此生与你再无瓜葛!……”陈皮冷笑,眼中满是讥讽讽,“……你终于彻底失去素素了……你失去她了,她不爱你了,哈哈……她不爱你了……”   “师父,你看,你永远都只会错过她,如果你早一点察觉这空气里有她的味道。也许,你就不会错过她了。可惜啊……师父,你为什么永远都慢了那么一步?……”   “师父,如果你能早点察觉自己的心意,素素就不会那么苦了……”陈皮痴情地朝着红素素离去的方向望去,双手紧握,“素素……我会找到你的,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。”   随后,他看了二月红一眼,背起昏死过去的二月红,缓慢地朝着红府走去,低声喃道:“师父,你知道吗?素素有多爱你,我就有多爱她……”  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他的心神都被她给掠去了。   他想,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。   那夜,月光皎洁,海棠树下,那蓝衣少女对他浅浅一笑。   这一笑,成了他这一生的劫难——   纵然他是沾了二月红的光,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   那夜,海棠树上,开满了红艳的花朵,朵朵娇嫩灿烂。在月色下,它们仿佛镀上了一层华丽裟。   晚风吹来——   海棠花瓣飘落,落在那浅蓝色的衣裳上,少女缓缓伸出白皙的手,接住了那飘落的花瓣,她凝望着他,眨了眨眼,那一刻,她笑靥如花,连那盛开的海棠都不及她半分……  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跳动得飞快,快到要脱离肉体,直奔而出。   他甚至在他们擦肩而过时,清楚地嗅着那一闪而过的芳香,他似乎醉了,有些痴傻地转过身看着他们。   “哥,你回来了?”蓝衣少女步伐轻快地越过他,走到了他身后的二月红旁。   她目光清澈得如同晨露,那样晶莹,那样灿烂,那样夺目。   “嗯。”二月红温柔的笑了笑,他的目光温柔似水,“他叫陈皮,是哥哥刚刚收下的徒弟,以后他会住在红府。”   “陈皮?呵呵,哥哥你找了一味药回来呀!”红素素笑得很可爱,搂着二月红的手臂摇晃着。   “你呀!鬼精灵一个,以后,可不许欺负陈皮……”二月红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。   “我都听哥哥的,哥哥不让我欺负,我就不欺负。”她深深地凝望着他,眼中那强烈的爱意怎么都掩盖不了,那双漆黑的眼眸晶莹而璀璨。   “傻丫头……”二月红怔了怔,有些慌乱地抱住了那蓝衣少女,只因为他不敢与那双炙热的眼对视。   陈皮看着眼前相拥的俩人,目光复杂,双手紧紧攥着,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女的未来。   少女的眼中是浓烈得要将自身燃烧的爱意,然而,男人的眼中却是逃避与慌乱——   飞蛾扑火——   那是他脑海里突然蹦出的字眼。   庭院内,一时间寂静如死…… ☆、天若有情天亦老   月色正浓。   萃香楼,温阁内。   “素素,时间到了,该出场了。”温棠细心地为她拢上面纱,她看了看桌面上的发饰,最终为她挑选了一支海棠花样的流苏簪子为她戴上,“记住,此时此刻,你是名妓温棠,而不是红素素。”   一身红衣,绝美的容貌被面纱挡住,如梦如幻,如烟如雾。   “我知道……”红素素看着铜镜内的自己,这张美丽的面庞,真是陌生得可怕啊。   “素素……”温棠纠结地看着她,犹豫了半响后,最终还是选择开口了,“……你就没想过……找二爷帮忙吗?凭二爷在九门中的势力……”   “温棠!——”温棠的话还没说完,便被红素素无情地打断了。   红素素凝视她,那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我的过往你都知道的,不是吗?——”   “那么,你也该清楚……从三年前……”她顿了顿,神色有些悲哀。   “……从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,我与他就再无任何的可能了。”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,那套在她身上的枷锁太过沉重了,重到让她寸步难行。   她怎么敢将他拉到这个死局中?她怎么舍得……让他陪着她一起下地狱?怎么舍得啊?!……红素素望着窗外的月光,眼底一片死灰。   “温棠,你多保重!”红素素侧过身,平静淡雅地凝望着她。   今日一别,也许,永无再见之日了——   “素素……”温棠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,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染湿她的妆容。   “今晚,我要结束这一切!”她那漆黑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悲伤与决绝。   “素素……”温棠咬紧嘴唇,泪水不停地落下,哽咽道:“你,就不能……就不能放弃报仇吗?这条路太难了,凭你一己之力,根本就是……”去送死啊!   “素素,你放弃报仇好不好?二爷的心里是有你的,你忘掉过去和二爷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,难道不好吗?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,为什么非要报仇不可?……”   红素素痛苦地闭上了眼,漆黑的睫毛微微颤抖着,脸色瞬间苍白如纸,“温棠……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……”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仇啊!若是单单她一个人的仇也就罢了,可是,这是整个家族的血海深仇啊!   那么多条人命,怎能不报!?   “你不是我,你不懂那种悲伤与绝望……”   她永远都忘不了母亲临死前看她的那一眼,那是在绝望之际,唯一可以抓住的一抹光。母亲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,她选择用最残忍的死法死在她的眼前,就是为了让她永远记得那一夜,记得残忍至极的绝望与恨。   母亲要她恨啊!——   只要有足够的恨意,就可以无所畏惧地去报仇——   素素,报仇!——   素素,记得要恨!——   素素,不要放过他!哪怕是死也不要放过他!——   母亲那无声的话,一遍遍的在她的脑海里徘徊回响。无声的、却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恨意,那恨意如同巨浪般时时刻刻在她的耳边炸响,那样地强烈,强烈到让她日日夜夜不得安稳。   只要一闭眼,那漫天的鲜血,那遍地的尸体,无一不狰狞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。   她亲眼看着父亲被凌迟,那一片片割下的肉被饿狼啃得一干二净,最后连骨头都不剩;她亲眼看着母亲被那恶魔……凌……辱,她亲眼看着她刚满月的弟弟被活生生摔死;她亲眼看着那个家支离破碎;她亲眼看着她的族人一个个被屠杀分尸……   那可怕的一夜啊!——   自恢复记忆以来,她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。她甚至都不敢睡了,只要一闭眼,灭族时,那凄惨的一幕幕就会源源不断地席卷而来……   死了,都死了……   只有她还活着,生不如死地活着……   有时候,她会想为什么她还活着?如果当年她也死了,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得这样痛苦了?   为什么要让她恢复那可怕而悲哀的记忆呢?就这样一直忘记,一直自欺下去,她是不是就可以任性一下,一心一意地去追求自己心爱的人。   可是,破灭了。   所有的幻想就如同泡沫一般,那么地脆弱,一碰就碎……   “温棠,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,这条路,是不死不休的……”红素素关起来窗,不再去看那夜色,夜很深,计划也该开始了……   “走吧!……” ☆、曾经沧海难为水   萃香楼的大堂,奢华而清雅,能将这奢华和清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,这背后的老板看来也是很儒雅的。   这萃香楼可不比一般的普通青楼,能进入这里面的,都是有头有脸的人,它是达官权贵们相聚的好地方,一般的普通人可都是进不来的,这里的丫鬟,小厮,歌姬,花魁每个都身怀绝技。   进了萃香楼,在这里面,就由不得你乱来。入了萃香楼就得守萃香楼的规矩。否则,萃香楼会让你有进无出……   大堂内共有六十四张桌子。   每张桌子都是极品的红紫漆檀木桌,每张檀木桌都配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供客人差遣。桌子上摆放的都是上等的青花瓷碗筷,而酒壶酒杯更是用上等的白玉雕刻而成的。   大堂的正中央上方,搭建了一个很大的空中舞台,舞台的下方‘云雾飘渺’,悬空而下的是一个人造湖。云雾、湖水、悬空,这样的搭配,完美地将舞台上表演的花魁,衬托得犹如那远于天际的画中仙……   如梦如幻,一切都被一层叫‘朦胧’的纱笼罩着,如海市蜃楼般,神秘而惑人。   这时,琴声淙淙而起,那琴音犹如高山流水般动听。   客人们都在赏心悦目地聆听着。   奈何,在正中央的那张桌上传来了喋喋不休的呱噪声:“哎哟,这地方可真够奢侈的啊!来一次,爷的家当看来又要大出血了。啧啧,佛爷啊!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!要不是你开口,我齐老八是绝对不会踏入这风月场所的,你一定要弥补我的损失啊!”   ‘风月场所’这四个字,让二月红的心陡然一痛。   张启山见此,面无表情地瞥了齐铁嘴一眼,“闭嘴!再吵,今晚所有花费的费用全部记你的账上。”   “……”齐铁嘴立马闭上了嘴巴,眼珠子转了转,不敢再看张启山,生怕张大佛爷抢他的钱是的。  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神色不好的二月红,摸了摸鼻子。貌似、好像说错话了……为了缓解气氛,他侧过身与他身边的谢九爷搭话,“九爷,你说,素素那丫头真的在这里面吗?这地方虽然风雅,但总归是个青楼啊!……”   “咳……”张副官实在看不下去了,在张大佛爷的指示下,连忙捂住了齐铁嘴的嘴。八爷,您老能不能别作死了,你没看见二爷整张脸都在发黑吗?   “唔……”张副官,你在做什么?……齐铁嘴挣扎无果,只好安分下来,再也不开口说话了。   “从我得到的情报上看,她确实在……”解九爷摇晃着白玉酒杯,打量地看了二月红一眼。   听到谢九爷那肯定的语气,二月红那握着白玉酒杯的手,顿了顿,酒不经意的洒了出来。   “二爷,倘若你和素素真的见面了,你打算怎么做?”谢九爷望着二月红,嘴角浮起一抹笑意,眼神却极其复杂。   “把她带回家。”二月红一口喝掉了酒杯内的酒,神色有些恍惚,可语气里却是不容拒绝的态度。   “倘若,她不肯呢?……”解九爷挑眉问道。   “不肯?……你们,见过面了?”二月红一怔。她竟然……宁愿见老九也不愿见他一面,顿时,他的心里只觉得苦涩得很。   “没错,我们碰面了……”解九爷又倒了一杯酒给二月红,左手推了推眼镜,“……那天,我们谈了很久,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你。甚至……在我提出让你们见一面的时候,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,还说了十二个字,你想知道是什么吗?”   看着谢九爷那深沉的目光,二月红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起来,他突然想起了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,在那个狂风暴雨的深夜,那一盆被遗弃在门前如同泣血般的海棠花。   还君海棠,恩断义绝——   她是有多恨他,才会选择这样残忍地对他,连来决裂都不肯见他一面。   “哎哟,佛爷啊,你说这素素她好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,怎么回来了,都不找我们聚聚,反而找了不常联系的九爷啊,这真是太伤我的心了。佛爷,你说这臭丫头是不是太没良心了?……”齐铁嘴见二月红的脸色不对劲,连忙拿掉张副官那捂着他嘴的手,将话题转移。   “我猜,素素并没有主动联系九爷。她既然不愿露面,那么,便不会主动联系九门中的任何人。”张启山看了二月红一眼,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,随后接着对着谢九爷说道:“九爷你应当是巧合之下才遇到了她的吧?”   “不愧是佛爷!你说得没错。”谢九爷拍了拍手,赞赏道。   “我是在五天前遇到她的,那天我刚好从北平回来,在途经郊外时,我突然看到了一个‘血人’浮在溪流上面,下车上前一看,才诧异发现那‘血人’竟然是失踪了三年的红家小姐。”   ‘啪啦!’   二月红手上的酒杯瞬间脱落,他脸色大变,死死抓着解九爷的手臂,目光焦虑而冷锐,“她受伤了!谁伤的她?”   解九爷摇了摇头,拿开了二月红的手,“我不知道,而她也不肯透露半分,甚至第二天重伤未愈就离开了解府。”   “九爷,你为什么不留住她?……又为何不派人告诉我?你明明知道这些年,我一直在找她。”二月红揪着解九爷的领子,幽深的眼眸里是隐忍的怒意。   “老死不相往来,死生不复相见。”解九爷看着悲愤的二月红,檀唇轻启,吐出了那残忍至极的话,“这是她亲口说的。她说得这样的决绝,我怎么敢让你知道,只怕我还没通知到你,那报信的人就被她给拦截了。这样一来,她更是避你如蛇蝎,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了……”   二月红的脸瞬间失去血色,苍白如死,那揪着解九爷的手颤抖着,嘴角浮起惨淡的苦笑,“……老死不相往来,死生不复相见……不相见……她竟这般恨我……这般地恨……” ☆、迷雾重重知几许      “我想,她并不恨你。也许,她只是放下了这段苦苦追寻而不能得的爱恋。”又或许……她已经失去了,去爱一个人的资格了。   “不恨?放下?那是不是意味着,也不爱了?是吗?”那一刻,二月红只觉得自己如同身处冰窖般寒冷,无止尽的悲哀与寒冷,几乎要将他击溃。   “爱不爱?这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。我总觉得她在谋划些什么,而且她的处境应当是非常危险的,否则,就不会有那一身的伤了……”想起她那浑身是血的模样,解九爷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触目惊心。   “这丫头对自己着实够狠的,那狠劲连我一个大男人都自愧不如。”解九爷那握着酒杯的手慢慢收紧了,那语气似佩服似叹息,“……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,居然可以对自己狠到这种地步……”   “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,能让九爷你……嗯……这般‘赞赏’……”齐铁嘴好奇地问道。   “你见过这样的女子吗?她满身疤痕,刀伤、鞭伤、枪伤,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肉是好的,可她在处理伤口的全程更本不曾用到任何的麻醉。她可以面不改色的割下那块被毒液侵蚀的皮肉,那刀法利索得让人害怕。她甚至为了活命,在之前被困的八天里,只靠喝着自己的鲜血而维持生命,她说她还不能死,起码现在还不行……”谢九爷的语气里,满是心疼与不忍。   “你根本不敢想象,她这些年,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……”   二月红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瞬间炸开了,如同五雷轰顶般,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,那颗心仿佛已经痛得失去知觉了,他几乎感觉到一种恐惧从他的骨髓慢慢渗出来。   “二爷,她变了很多……”解九爷回忆起那个苍白而冷漠的少女,顿了顿,“……若不是因为那张熟悉的脸,你根本不会相信,那个人是我们看着她长大的红素素。”   “她变了,她不再是那个以你为天,以你为地,整天围着你转的那个红素素了。”解九爷看着二月红凝重的说道。   “她说,她回到长沙城来……是来索命的。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对二爷因爱生恨,回来找二爷报仇。可是,当我接触到她那狠厉的目光时,我才发现,她身上散发的恨意根本不是针对二爷的……”   解九爷看了二月红一眼,左手推了推眼镜,深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:“她身上的恨意是那样的强烈,强烈到让你有种‘遇神杀神,遇佛杀佛,’的错觉,你甚至在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丁点的仁慈。如今的她,像是一个被仇恨控制着、牵引着的傀儡。更像一把工具……一把杀人的工具。”   “而且,更让我诧异的是,我根本查不到她的身世。准确来说,她进红府前的所有过往,全部都被抹掉了。”   “什么!?凭你谢家在长沙城的势力居然查不出素素那丫头的身世!?”齐铁嘴惊讶的睁大了眼。   “是啊!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,在这长沙城内,居然会有我解家查不到的东西,所以……”解九爷凝视着二月红问道:“……二爷,对于素素的身世你了解多少?对于她的家人,她的仇恨你又了解多少?在你收养她之前,她到底经历了什么?这些你都清楚吗?……”   二月红苦笑地摇了摇头,他才发现原来他对素素的过往一无所知,“素素身世根本就查不到,当年,派出了很多人手去查,可是全都无功而返,一无所获……”   “能逃得过红、解两家的眼线。那么,她的身后必然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撑着她,或者换句话说,这股势力是在保护她。”张启山若有所思的说道,手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面。   张启山眼神沉沉,继续说道:“否则她不可能这么多年来,一点风声都不曾走露。而且在她失踪的这三年里,九门之中派出寻找她的人可不少,且不说其他几门,光是我们在座这四门派出的人手就不曾停止过。可是,这三年来,我们可曾有过关于她的半点消息?……”   “没有!”齐铁嘴使劲的摇头。   “没错,若非她自动现身,我们根本就查不到她的下落。”张启山看了众人一眼,神色有些严肃。   这长沙城内,竟然隐藏了这样一股神秘的势力,而九门竟丝毫探不出它的底细,这是多么恐怖可怕的一股势力。   那么能与之较量的那股势力必然就是红素素的仇家,而那股势力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这样的两股可怕势力潜伏在长沙城,若是有朝一日这两股势力曝光,这长沙城怕是要变天了。   “二爷,如今找到素素,已不是你一个人的私事了。必须尽快找到她,不然后果我们无法预料。”张启山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,而红素素就是他们唯一的线索。   “佛爷!你要利用素素找出那两股势力?!你这是要置她于死地!不可以!我不允许!”二月红不敢往下想,他的素素孤身一人,要如何在这两股势力中自保?   “二爷,你冷静点,你有没有想过……”张启山在思索着,眉心微皱,“……素素她既然敢将复仇的事告诉九爷,那么,就该料到,我们也会知道这件事。所以……”   解九爷接话,“……她是故意的,她故意让我们知道这件事。故意让我们知道在这长沙城内,有这两股势力的存在。”    ☆、红衣倾城惑人心      “哎呀,我这听你们说得头都大了。所以,素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?我都搞不懂了……”齐铁嘴抓狂的说道,看来智商不够真是硬伤啊。   “她到底要做什么?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……”张启山说道,神色有些纠结,轻叹了一声,“……但愿她要做的事,不会危害到长沙城的百姓。”   否则,这就难办了……   张启山举起白玉酒杯猛地喝了一口酒,‘情’之一字,真是害人不浅啊!   突然,海棠花瓣漫天飘洒而来,空气中,海棠花的香气在飘荡。   一抹倾城红衣从三楼的阁楼上飘然落下,灯光打在她的身上,若隐似无。   红衣女子戴着面纱半遮面,乌黑的发丝全数挽起,那流露在外的柳眉,弯弯的,似一轮弯月;眉心处的那一点朱砂,宛如血滴,诡异而诱人;那一双水眸勾魂摄魄,清纯而撩人;雪白如玉的手腕上戴着的铃铛链子,时不时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;红色蕾丝在她的手中飞舞,那一刻,大堂内所有的客人仿佛都被她勾去了心智与魂魄。   这样美的画面,宛如画中仙。   长沙第一美人温棠,果真名副其实啊!——   二月红在看到那一抹红衣时,瞳孔便瞬间凝聚起来,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,内心深处,那头被禁锢压抑了许久的猛兽仿佛在这一刻要破笼而出。   他的素素不该是这样的!记忆中的素素是温婉灵动的,他的素素从来都是那样地温柔清雅。她该是品着茶,看着书,又或者坐在海棠树下抚着古琴,作着曲子。岁月静好,这平淡而温馨的日子才是素素该过的日子……  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委屈自己……   是他!都是他的错!是他把素素逼到这种地步的!——   二月红!你活该!你活该这样痛苦地活着。否则,你怎么对得起素素这些年为你的付出。   心,很痛!像是被凌迟一般。是不是他的素素以往也是这样痛苦得活着?他的每一次逃避、每一次拒绝,是不是都在凌迟着素素的心啊?   二月红,你怎么会这么残忍啊!?——   二月红看着那些客人用痴迷垂涎的眼神望着舞台上的素素,他顿时只觉得心中的怒火仿佛再也不能压抑了,那隐藏在衣袖内的铁弹子在蠢蠢欲动……想要射瞎那些人龌龊的眼神,想要把素素拉下来,护在自己的身后……   他不想让素素这样抛头露面,他不想让这些人看到他的素素;他想要让素素只属于他一个人,他想要素素的眼里只有他,他想……要她……   二月红,承认吧!你爱着红素素,爱得发狂!——   “素素,别怕!哥这就带你回家……”二月红深深地凝望着舞台上的那抹红衣,他的唇边浮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。   素素,哥爱你啊!就像你爱着哥一样!一样的多!一样的深!所以,跟哥回家好不好?这一次,换哥来主动……就在二月红踏出一步,想要冲上舞台带走红素素时,他身旁的解九爷立马站起,拉住了他的手臂。   “二爷,别冲动。这里是萃香楼!”解九爷对着二月红摇了摇头,示意他先冷静下来。   “放手!……”二月红盯住谢九爷,眼底有些沉郁,“我要带素素回家,谁也别想阻止我……”    ☆、一寸相思一寸灰   张启山也站了起来,他按了按二月红的肩膀,“二爷,我们并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。只是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   他指了指那悬挂着墙上的牌匾,沉声道:“二爷你看那里,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今夜登台的是温棠,素素既然顶着温棠的名义出现。那么,她肯定是在谋划些什么,你这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,只怕会打乱她的计划。这样一来,你只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。”   二月红眉心深皱,似乎是在犹豫。   “二爷,你都已经整整等了三年,难道还等不了这一时半刻吗?……”张启山劝说道。   二月红沉默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缓慢地坐下,只是他目光始终望着舞台上的红素素不曾离去。   清雅的乐曲开始响起,舞台上的红素素开始起舞。   在漫天的海棠花瓣中,她那曼妙的身姿优美得像是那盛开的海棠花,娇艳欲滴。眉间那一点朱砂痣妖治而艳红,如同血滴一般诡异。   终于出现了吗?——   很好!——   今晚就结束这一切吧!——   红素素将视线移到了最靠边的那桌上,整张桌子就一个人坐着。那个白袍男子邪美而妖异,他坐在那休闲地把玩着白玉酒杯,眼神阴郁而冷漠。他的气息阴森得很,这样的人本不该穿白色,那极致的黑才是最适合他的颜色。   可是,他偏偏挚爱白色。只因为母亲的一句话……   看着底下那个喝着酒的白袍男子,红素素面纱下的唇角浮起一抹浅淡的冷笑,莲步轻移,红衣如火。   九曲霓裳舞!——   骤然,白袍男子的瞳孔一缩,他死死地盯着舞台上的红衣女子。那一刻,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了!   是她吗?   那个在跳‘九曲霓裳舞’的人会是她吗?   是她!肯定是她!——   ‘九曲霓裳舞’是她为了大哥而创的,除了她,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跳了。   白袍男子的目光灼热而疯狂,他凝望着台上那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子,眼睛像充血一样骇人可怖,手上的白玉杯被他瞬间捏了个粉碎。   他的身体因激动而浑身颤抖,嘴角扬了一抹疯狂的笑意。他就知道,他的琬儿没有死,他的琬儿怎么可能会死呢?她只是生他的气,躲起来罢了。   如今,她终于回来了!她终于肯回到他的身边了——   嫂嫂!……琬儿!——   突然袭来的白绫,让所有在欣赏美人跳舞的客人猛地吓了一跳,只见那白绫陡然袭向半空中的那抹红衣,那原本在飘然起舞的红衣女子,瞬间被白绫给扯了下来。   “嘶!……”底下的客人们都倒吸了一口气。   好大胆的人,竟敢在萃香楼闹事!   那抹红衣顺着那白绫如同天仙下凡一般飘落,而白绫的那头,那白袍男子用力一扯,红衣女子便顺着他的方向被白绫卷进他的怀里。   白袍男子死死地抱着她,那胳膊如铁一般坚硬,扣在她腰间的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的腰肢截断。他的呼吸急促而凌乱,血红的眼底掀起了狂风巨浪,低吼道:“你是谁?你是她!对不对?你是她!——”   红素素的脸色有些苍白,可她嘴角却浮起了一抹摄人心魂的笑意,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:“我是谁?呵呵,二叔,你不认得我了吗?我是素素啊!你忘了吗?我是温琬和阮玉卿的女儿——”   素素!——   不!不是的!她不是素素!   她是‘琬儿’!是他的‘琬儿’—— ☆、相见时难别亦难      白袍男子看向红素素的神色疯狂而痴迷,他邪魅的脸逼近她,眼中散发着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。他的手颤抖地抚摸着面纱下的那张脸,一下又一下,每一下的触摸,都让他的心狂跳不已。   “你是她!你是我的琬儿——”   突然,几颗铁弹子带着浓浓地杀意,飞速地袭向白袍男子的面门。   白袍男子搂着红素素的腰,微微侧身,手优雅地拿起桌面上的白玉杯,在空中摇晃了几下,那几颗杀气凛然的铁弹子竟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准确无误的扣杀了。   见此,齐铁嘴与解九爷顿住大惊。   这人……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将二爷那充满杀意的铁弹子扣下,这样可怕的身手恐怕不比九门中的任何一位当家差。   长沙城内,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人物?这九门中竟无人知晓?……   这时齐铁嘴才看清红素素的正面,他望着红素素,脸色骤然一变,几根手指飞快地掐算起来。   不好!好重的怨气!——   红素素的身边都是怨气啊!被这怨气纠缠,素素只怕没有一刻是安稳的。   糟了!齐铁嘴大惊!看着红素素的面相,他不信邪的再一次念起咒语掐算……   这,这结果还是一样!将死之相!   死劫!逃不掉的死劫!——   齐铁嘴焦虑极了,这该如何是好啊!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素素死啊!她若死了,二爷怎么办啊!?就算不殉情,二爷也会疯癫成魔的……   在红素素看到那铁弹子时,身子倏然一震。   待她的目光接触到二月红的视线时,她不由地想要后退逃走,奈何腰间的手臂死死地禁锢着她,她根本无法动弹!   他不该来这里的,今晚她会结束这一切,他不该来的。   “放开她!——”二月红的脸色铁青得很,目光死死地瞪着那搂着红素素的白袍男子。   白袍男子将视线移到二月红的脸上,他的嘴角勾去了一抹森冷的笑意,“九门二当家?阁下是要和我抢人?……”   “放手!——”二月红厉声一喝,那目光仿佛要将白袍男子凌迟。   “可惜,她只能是我的,谁也夺不走!……”白袍男子的目光疯狂如魔。   二月红的身子猛然一震。   突然,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。   尖叫声!呐喊声!不断传来——  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时,那白袍男子和红素素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 ☆、免教生死作相思   “素素——”二月红脸色苍白地追了出去。   他又把她弄丢了!他怎么可以又把她给弄丢了?!他想起了刚刚灯光被熄灭前,素素那疯狂的、不顾一切只想毁灭的目光……   素素,不要做傻事!千万不要!——   “二爷!——”张启山他们眼见二月红的神色几欲疯癫,连忙追了上去。   黑夜暗沉如铁。   那一白一红彼此相拥。   白袍男子死死地抱住红衣女子,他的心跳动得飞快。他的琬儿回来了,她是他的命啊!她那柔软的腰肢被他圈着,她身上那熟悉的海棠香在他的鼻尖缠绕不去。他的心脏拼命地在收缩,巨大的欢喜让他全身都在兴奋颤抖!   红素素咬着唇,小心翼翼地抽出发髻上的海棠簪子,那是被她沾了毒的簪子。   她那苍白的手紧握着毒簪子,在白袍男子沉迷而心神扰乱的时候,狠狠地将它刺入白袍男子的脖颈,她诡异的笑着,“二叔!都死了!全都死了——”   阮家人都死清光了,只剩下他们俩了。一个遗孤!一个凶手!   白袍男子的脖颈处,刹那间,鲜血狂喷!——  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飘荡。   “阮冷卿!我们一起下地狱吧!——”红素素的眼里是疯狂的恨意,她的脸上沾染满了他喷洒而出的鲜血。   剧烈的疼痛传来,阮冷卿死死地扣住红素素的腰,不可置信地吼道:“琬儿……你为什么要杀我?为什么?……”   “为什么?!你问我为什么?!你毁了她的幸福,毁了她的家,她有多恨你,难道你会不知道吗?她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,挫骨扬灰。而且……你忘了吗?她是你亲手杀死的——”   “不!——”不是的,琬儿没有死,她没有死,他没有杀琬儿,没有!   “你这个杀兄夺嫂、灭绝人性的恶魔,去死吧!——”红素素的厉声喝道,她的眼里骤然爆发了惊人的杀气,那紧握毒簪子的手又加深了力度。   “你不是琬儿!琬儿她是爱我的,她是爱我的!她不会想要杀我的!不会的!”阮冷卿自欺欺人地说着。   他那看向红素素的目光变得诡异而阴森,他面无表情地拔出那支毒簪子,冷笑道:“阮素素,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得了我吗?可笑——”   ‘砰砰砰’枪声响起!   阮冷卿躲开了张启山开的枪,猛然将红素素往前一推,一掌拍向了她的后背,便消失在黑夜里。徒留那一句让人寒冷彻骨的话。   “素素,我会让你彻底变成琬儿!让你永远只属于我!”   哪怕她不是琬儿,单凭这张一模一样的脸,她也只能是他的。他会将她做成最完美的标本,让她永远陪着他。   是啊!琬儿已经死了,是他亲手杀的!这些年来,他一直在自欺欺人。欺骗自己琬儿没有死,欺骗自己他没有动手杀死她。可是,她确实死了,连尸体都不肯留给他。   如今,上天怜悯。上苍给了他最好的替身,素素是琬儿的女儿,她的身上流着琬儿的血,她的模样和琬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。她甚至会跳琬儿的九曲霓裳舞,素素是上苍给他的救赎啊……唯一的救赎!   “素素——”二月红一把接住了飞身扑过来的红素素,由于惯性的冲击力太大,二月红被红素素扑倒在地上。   二月红连忙坐起,将红素素紧紧地抱在怀里,那双臂颤抖得厉害,嗓音也因恐惧而变得沙哑起来,“素素,你怎样了?你别吓哥!——”   血!都是血!铺天盖地的血,覆盖了二月红的视线——   血不停地从红素素的嘴角涌出,越涌越多。她的脸上满是血迹,脸色渐渐苍白如雪,她那无力的手颤抖地抚上二月红的脸,眼里是说不尽的深情,“哥……哥……”   “我在!素素……哥在呢!别怕!哥这就带你去找大夫……找大夫……哥不会让你有事的……”二月红的手覆上了红素素那抚着他脸的手,惊慌地想要抱起她去找大夫。可是,他一动,红素素嘴角的血便涌得更急促了。   “二爷,你不要乱动!”张启山立马喝住二月红,“你这样只会让她的血流失得更快……张副官,马上去把长沙城最好的找大夫找来,快啊!——”   “是,佛爷!”张副官立马离开去找大夫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好不容易写到□□了,下一章我是让素素死呢?死呢?还是死呢?……故事进展到这里已经过半了,这是个短篇的故事,所以大概三万字左右就会完结了,下半段会进入‘聊斋’状态,且看二爷和女鬼素素怎么相亲相爱吧! ☆、香消玉殒魂归去      “哥……”红素素轻轻地唤了二月红一声。可这一开口,鲜血便从她的嘴角溢出,浓浓的血腥味在她的口腔内翻滚,血被咳了出来,“……咳咳……”   “素素,别说话了,哥求你了!别说了……”二月红颤抖地用衣袖轻擦着她嘴角边的血迹,可是越擦,手便越是颤抖,那血迹似乎怎么都擦不干净。越擦二月红的内心就越是悲苦,整颗心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。  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!害怕素素丢下他一个人,不要他了!那惊恐不安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——   “哥,我累了……这三年,我活得很累很累……如今,我终于可以解脱了……我很开心……真的很开心……”她的脸色白得如同透明一般,那凝望着他的双眼一如过往那样澄澈、那样深情。   不管阮冷卿最终死没死,中了那种毒,哪怕不死,他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。母亲,我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。黄泉路上,素素再去向你请罪吧!——   红素素握住了二月红的手,与他十指相交,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,她笑了笑,一如过往那般柔情似水,“哥……此生,能遇见你,我不后悔……否则,我的这一生……就真的没有什么是值得开心眷恋的了……”   “素素,是哥对不起你啊!……”二月红神色悲凄,颤抖的双手紧紧地将红素素搂进怀里,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他是的。   “哥,谢谢你……给了我,十年……无忧无虑……的生活……”十年的无忧无虑,哪怕爱而不得,求而不能。可是,只要能够每天看着他陪着他,又有什么关系呢?   足矣……   但是……丫头出现了,失去的记忆也恢复了,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,宿命终究还是逃脱不了……   “素素,别丢下哥……别丢下哥一个人……孤零零的……求你……”二月红哀求着,仿佛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他的眼眶里打转。   “哥,下辈子……让我做你的新娘……好不好?……”红素素安静地靠在二月红的怀里,清澈的眼睛里透露着无比的向往,“……我想要嫁给你……想要做你的新娘子……咳咳……可是,这辈子再不可能了……下辈子……下辈子让我嫁给你好不好?……”   “好……下辈子,哥一定会早早地找到你,早早地把你娶回家,早早地和你生个大胖娃子。我们会长命百岁,子孙满堂,我们很幸福很幸福的。”二月红吻着红素素的额头,泪无法自控地掉落。   如果……如果能够早点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意,是不是他们就会像他所想象的那样,他们会很幸福很幸福?是不是呢?   “真好!哥,你的下辈子是我的了……”她苍白的脸轻轻地磨蹭着二月红的脸,似憧憬,似留恋。   “……这辈子,你就和丫头……好好地过吧。好好地活着,好好地吃饭,天凉了记得要加件衣服,别再去那些风月场所了,这会很伤爱你的人的心的。只要,只要……你……别……忘记曾经有一个叫素素的女子……爱你入骨……这样就好……”  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如今的她,不怨也不恨了,她不会再像三年前那般疯狂恶毒地诅咒他了,她只盼着他此生可以好好的活着,身体安康,无灾无难。   “素素,我二月红的妻子只会是你!不管是哪辈子……都不会有别人……”所以,不要把我推给别人,我心已经被你夺走了,我的人也只会是你的。   “哥,我好困……我想……睡一会……”红素素的身子愈发地无力冰冷了,清晰的视线也渐渐地开始变得模糊起来。   恍惚间,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。她看到了他们彼此相依地坐在海棠树下,她看到他温柔地教她弹古琴,她看到他在台上独自为她唱戏……   那些曾经的回忆多么美好!那些曾经的过往多么幸福!——   好想……好想回到过去……   红素素的眼神开始涣散,意识越来越模糊了,惨白的唇翕动着,如同枯萎的花一般。她的声音很轻很轻,轻到仿佛已经消失了,“哥……”   我……爱……你!很爱很爱,爱你入骨,爱你痴狂,爱你如命—— ☆、欲把相思说似谁   “素素?……”二月红将红素素那冰冷的身体抱得紧紧的。   仿佛有种叫绝望的东西,慢慢地在他的内心深处浮起,渐渐地蔓延到他的血液里。那一刻,他的心在发冷。他甚至不敢低下头去看,他怕……他一低下头就会看到红素素那紧闭的双眼,他怕啊!——   “素素……大夫马上就到了,你别睡!哥给你唱戏好不好?答应哥,别睡,好不好?……”二月红哽咽着,那声音沙哑得厉害。   二月红望着张启山,神色有些呆滞,“佛爷……大夫为什么还不来?为什么?……素素她很冷啊……”   “二爷,你节哀!素素……她,已经去了……”张启山上前一步,幽幽叹息。   二月红的身体猛然一震,眼珠子骤然放大。   他怔了怔,半响不曾出声。   许久之后,他自欺欺人地抱起红素素,自言自语道:“素素……她只是睡了!只是睡了而已……我要带素素回家,这里太冷了,素素怕冷,对!回家,带素素回家……”   “哎,二爷!唉……”齐铁嘴不忍看着二月红这般自欺欺人,想要劝说些什么,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。   “素素,我们回家……”二月红没有理会他们,他自顾自地抱着红素素,朝红府的方向走去,那神情宛如魔怔一般。   “二爷!”张启山朝着二月红那孤寂的背影喊了一声。纵然,二月红不想承认,可红素素确实是已经死了啊……红素素的死给二月红的打击太大了,张启山真怕他会因此疯癫成魔。   “佛爷,随二爷去吧!总要给他点时间接受,毕竟,他和素素才刚重逢,就这样残忍地天人永隔,这事无论放在谁的身上,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的,给二爷点时间吧,我相信他会重新振作的……”解九爷拍了拍张启山的肩膀说道。   “这,只怕没那么容易啊!二爷对素素的感情怕比我们想的还要深啊……而且,那两股势力,这素素一死,线索就断了……”张启山看着那抹步伐踉跄的红衣,心里一阵叹息。   红素素这一死,只怕也带走了二爷的半条命啊!这世道,有情人总是命运坎坷,多灾多难,难成眷属啊——   “对啊!而且,他们之间还隔了那误会重重的三年,在这样的心理冲击下,二爷怕是会将一切都怪罪在自己的身上,这……二爷会不会想不开,去殉情啊?……”齐铁嘴突然觉得完蛋了,二爷那么痴情的人,肯定会去殉情的,这该如何是好啊!   “闭嘴!——”张启山瞪了齐铁嘴一眼,这狗嘴里总是吐不出象牙。他拿着枪指了指那满地的血迹,“把这里处理好,不要留下任何痕迹……”   “欸!佛爷,你这合理吗?我好歹也是……”齐铁嘴在张启山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,赶紧闭上了嘴。   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启山那离去的背影,心里一阵苦逼,他齐铁嘴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!   “八爷,这里就交给你了。”解九爷对着齐铁嘴笑了笑,潇洒地留下了一个背影给他。   *****   最近,这长沙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!——   听说,九门中的二当家要成亲了!这本该是件喜事!   可是,如果二爷要娶的是三年前,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那个面摊丫头,就不免有些可惜了。毕竟,像二爷那样出色的男子,娶一个平凡的面摊丫头,实在是让人惋惜……   但也只是惋惜,怎么说‘新娘子’也是人啊!   可如今,二爷要娶的人,既不是一直明恋他的霍三娘,也不是那个他英雄救美救下的面摊丫头,而是他那不久前死去的‘亲妹妹’啊!   二爷这是要娶一只鬼啊!——   这是一个多么惊悚而又疯狂的举动——   很多人都在传二爷疯了,不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不顾道德伦理、惊悚骇人的事。和自己的‘亲妹妹’举行冥婚,这真的是疯了的人才会做的事啊!   可是,真的是这样吗?   也许,只有二月红自己才知道,这件事绝对是他这二十六年来,做得最理智的一件事。 ☆、情深似海结连理   夜很深。   红府里,阴风阵阵袭来。   卧室内,摆放着一具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冰棺。   这冰棺是二月红不眠不休连续倒了三天凶斗才找到的。二月红想,他可能是真的疯了,不然怎么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和素素在一起呢?   管家一直在劝说他,让他尽快安排素素的白事,择个日子将素素安葬,让她入土为安。可是,他不想……也不愿……   他不想,她的素素被长埋地下;他不想,他的素素离他那么远,远到无法触碰;他不想,他的素素再也见不到他也听不见他唱戏。   他想要留住素素,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,想要无时无刻都可以看到她……他要将以往错过的幸福全部弥补回来。素素!哥会陪着你的,永远陪着你!   他知道只要素素一直躺在冰棺里面,那么,她的尸体就不会腐烂。这样,他就可以永远陪着她了,直到他即将死亡,他就进入冰棺和素素永眠……   这样,多好啊!不管是生是死,他们都不分离……   此刻,躺在冰棺内的红素素,嫁衣如火,泣血惑人。   二月红走到冰棺的旁边,掀开了那覆盖着冰棺的棺盖。靠在棺边,他深情地看着那身着嫁衣的红素素,唇角处浮起一抹幸福的笑意,“素素……”   “素素,今日是我们的大婚,你开心吗?”二月红低下头,轻柔地吻上了红素素那苍白如雪的唇。   那雪白的唇,苍白而柔软,冰冷而诱惑。他的吻温暖而湿润,她的唇冰冷而干燥……   “虽然有些冷清。但是,素素……我很开心!……你终于是我的妻了……”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滑过红素素那苍白冰冷的脸颊。   二月红温柔地抚摸着红素素那张毫无血色的脸,眼底里,似迷恋,似魔怔,似疯癫……   “素素,为夫来为你画眉描唇。”二月红从衣袖内取出一支眉笔,凝望着红素素,目光缱绻而眷恋。他微微俯下身,认真地为红素素画眉。他的动作很轻,仿佛怕吵醒了她。   半响后。   二月红放下眉笔,抬手抚摸着她那挽起的发丝。顺着刘海的方向,轻抚她的眉,那柳眉如烟,淡雅脱俗;轻抚她那紧闭的眼睛,记忆中,那双目湛湛有神,清眸流盼;轻抚她的唇,那唇本该如海棠花般娇艳欲滴。   二月红瞬间咬破了自己的唇,白皙的手指沾上唇边的血液,轻柔地用自己的血液为红素素的唇上色,鲜血抹上的那一刻,红素素的唇便如胭脂般红艳。   她一身大红嫁衣安静地躺在冰棺内,肤白似雪,唇似朱砂,美得摄人心魂。   二月红那狭长的双眸愈发地柔和了,他的嗓音温柔得让人沉溺,“素素,你真美!”   他小心翼翼将红素素从冰棺抱起,向着祠堂的方向走去。   “二爷……”看着二月红那离去的背影,一直躲在门外的丫头偷偷地走了出来,失落地低声唤道。   那声‘二爷’很轻很轻,轻到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。丫头低头苦笑,她想,这次她真的可以死心了,死得彻彻底底。   在这个世上,不会再有任何人,可以取代红素素在二爷心中的地位了,他们之间的情感无人可插足。入我相思门,知我相思苦,长相思兮长相忆,短相思兮无穷极。   这蚀骨的相思啊!折磨了红素素一辈子!而今,也将折磨二月红的后半生! 作者有话要说:  存稿没了,以后只能现码现发了,更新时间也将会变得不确定!这真是件悲伤的事! ~(*+﹏+*)~ ☆、生离死别空悲哀   丫头神色呆怔地站在门外,遥望着那永远也无法触碰的背影,直至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,她才缓缓回过神来。   夜风轻轻吹过,透着森冷的寒意。   那一片枯萎了的海棠树在‘飒飒飒’的响着,诡异的声音让丫头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。   那一片海棠树仿佛有灵性一般,就在红素素死得那一刻,它们全数枯萎……这是二爷用爱为红素素种下的。如今,爱的人死了,二爷的心也死了。连带着这一片海棠树也死了……   丫头发现这里似乎突然间变得寒冷起来了,四周阴风阵阵的。她不停着搓着自己的手臂,企图想要自己的身体变得暖和些,奈何她的身体却愈发地冰冷了,她略微慌张地四处张望。莫名地,她的心里有点害怕。脸色渐渐苍白起来,身体也开始在颤抖。   突然间!——   风猛烈地刮起来了!——   漆黑的屋内,冰棺四周的纱帘被这阴风吹得飘动起来!暗黄的烛光若隐若现,那暗沉的光线在这黑色的漩涡中,仿佛快要消失殆尽。   在那一片黑暗里,隐约间,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白得渗人的身影!   丫头的瞳孔瞬间惊悚放大,她的脸刹那间变得无比煞白,抖动得厉害的手指害怕地指了指,屋内那在飘动的纱帘。   “素!……素!……鬼……鬼……啊!……”丫头惊悚地大叫,那声音尖锐至极。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慌乱,她知道自己全身都在发抖!她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,可是她的双脚却像被钉死在地上一样,无法动弹。   下一秒,她只觉得后脖子一痛,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。   “素素!是你吗?……”陈皮弄晕了丫头之后,便立马冲进了卧室内,呼唤道。   “素素,你回来了?是不是?素素……”陈皮在屋内徘徊走动,他撩开那一层层的纱帘,那冰棺内空空如是,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。   漆黑的空间将陈皮内心的落寞与孤独无限地放大。他的神色有些沉黯,他以为她回来了,原来一切都是妄想!   陈皮狠狠地握拳,砸了冰棺旁边的梳妆桌一下,目光阴狠而狰狞。  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!?为什么连她的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?他不敢相信……那日,雨中一别,竟成了他们的永别。   他瞳孔里的血丝几乎要渗透出来,所有的痛楚、悲愤仇恨全部被压抑在他的眼底深处,一旦爆发,就会蔓延全身。   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悲痛几乎要将他的内心撕裂,他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,心里猛然地又开始思念她了。   许是,他太过思念她了!他竟然……竟然……在那面镜子里看到了她。   那个心心念念的她,那个一直偷偷暗恋着的她……   陈皮的身体猛然一震,手无法压抑地颤抖着,小心翼翼地伸向那面镜子,温柔至极地抚摸着那出现在镜面里的‘她’。   眼泪似乎再也控制不住了,尽管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,可他依旧一眨不眨的凝望着‘她’。他怕!……他怕,他一眨眼,她又不见了……   “素素……我……我很想你……”他的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悲伤。那是爱而不得的悲痛,那是相思成灾的绝望,那是红素素最熟悉的眼神。   那,是悲伤而无望的爱恋……   镜子中的‘红素素’诧异地望着陈皮,仿佛不敢相信一般,他……竟然心悦她!——   “陈皮……”‘红素素’那空灵的声音,骤然在这片黑暗里响起!   那声音空洞而飘浮,似近似远,似悲似喜,似有似无……   那一刻,陈皮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像是突然被炸开了一般,如同五雷轰顶。他死死地望着镜子中的‘红素素’一动不动,宛如石雕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我终于让女鬼素素上线了!千呼万唤始出来!哈哈!马上开启人鬼恋副本! ☆、至死不休情难断   夜,寂静如死。   阴暗而淡黄的屋内,阴风凉凉。白色的纱帘在风中飘荡——   古铜镜子里的‘红素素’看着那浑身僵住了的陈皮,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。她对着陈皮浅笑,那笑容如同花瓣般轻盈,又如同天际边那云朵般遥远……   陈皮的心骤然一跳,猛地回过头,那抹如同透明般的白衣便出现在他的瞳孔里。他的瞳孔猛然一缩,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一袭白衣的‘红素素’,刹那间,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。   “素……素……”陈皮小心翼翼地呼唤道,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走去。   “嗯,是我……”红素素的声音柔和而浅淡。   “素素……”陈皮伸出手想要一把抱住红素素。却不料……身体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,他不可置信地踉跄了几步。   陈皮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,唇上的血色渐渐在消退,他拼命地扑向红素素,可是,不管他怎么用力,他都始终无法触碰红素素。   “陈皮……”红素素的声音轻飘飘的,她走到他的面前,那语气似无奈、似安慰,“……你忘了吗?……我已经死了啊……”   陈皮抬起头凝望着红素素,眼睛泛红,那神色似不甘似悲伤,“素素……我想抱抱你!……你知道吗?这些年,我很想你啊!我开心的时候,想你!难过的时候,想你!看海棠花的时候,想你!吃糖油粑粑的时候,还是想你!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得了重病的病人一般,一直在苟延残喘地活着,只盼着能见你一面……”   红素素看着陈皮那暗淡的身影,心有些不忍,朱唇轻启,“陈皮,抱歉!我不知道……你对我是那样的感情……”   爱而不得……那是世上最让人绝望的事了!那也是这世上最无望的爱了!没有人比她更懂这种的感受了,绝望而无奈……   “素素,你……会离开吗?……”陈皮上前一步,紧张地问道,纵然知道素素已经死了,哪怕她现在只是一抹鬼魂,他也想要看着她陪着她。   “我,不知道……”红素素的声音很轻,轻到像一缕风。   她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外面的某个方向,喃喃道:“……许是……我对哥的爱,终究还是无法像嘴里说的那样轻易地放下……又或许是,哥对我的执念太深了……以至于我死后,灵魂竟然一直被‘困’在红府里徘徊无法离去……”   “那夜,我看着他抱着我的尸体,悲痛欲绝地喊着我的名字……”   红素素死的那一夜,二月红抱着她的尸体坐在榻上。不吃、不喝、不睡,就这样失了心神般痴痴地凝望着她那失去血色的脸,嘴里不停地念着‘素素’二字。   “我看着他死死地抱着我的尸体,坐在海棠树下醉酒……我看着他像发疯一样留着我的尸身,不肯让管家将我下葬……”   红素素死的第二天,二月红抱着她的尸身,在那片他亲自为她种下的海棠树下,坐了整整一天,也喝了整整一夜的酒。   “我看着他将我安置在那个找了三天三夜的冰棺内……我看着他抚摸着我的脸,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爱我……”   他的脸色和他身上的白衣丧服一样苍白,可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却是像繁星闪耀一样灿烂,那笑容温柔到了极致。   “我看着他不惜与霍家反目也要娶我……我看着他排除万难,不顾一切地要和我举办冥婚……我看着他亲自为我穿上嫁衣……我看着他抱着我跪拜天地……我看着他成为我名符其实的丈夫……”   “这一切都是我盼了一辈子,直至死亡都无法实现的事。可是,他在我死后都一一帮我实现了……我现在才发现……原来,他对我的爱,一点都不比我少……”红素素的眼神清透而有神,她的嘴角微微上扬。   “这样情深似海的男人,我怎么能不爱?怎么能放得下?……”红素素只觉得自己再一次彻底沉沦了。她想,哪怕是死了,她对他的爱依旧没有办法停止。   这爱,至死不休——   二月红之于红素素,是那蚀骨的□□啊!明知有毒,却依然甘之如饴地喝下去,哪怕酒后穿肠也无怨无悔……   而红素素之于二月红,那是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执念——   曾经,他有多抗拒,现在,他就有多后悔;曾经,他有多犹豫,现在,他就有多决绝;曾经,他有多理智,现在,他就有多疯狂——    ☆、情到此间怎由人   祠堂内,二月红抱着红素素的尸体,跪在列祖列宗的灵位面前。   “红家祖先在上,不肖子孙二月红携内子,前来给各位祖先敬茶!”二月红轻轻地将红素素安放在地上,俯下身他温柔地吻了吻红素素那苍白的额头。   随后,他走到那些灵位面前,点起香火,朝着各位祖先拜了拜。白皙的手拿起那摆放在红木桌上的三杯茶水,双手举着杯子倾斜往地面下倒。  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后,二月红便倾下身子温柔地抱起红素素。他目光专注地凝望着红素素那雪白的脸颊,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,那双眸柔情似水,“素素……我的夫人……”   “夫人,我们回房休息吧……”暗沉的光线落在二月红那如玉的脸庞上,眉间尽是温柔。   二月红抱着红素素离开了祠堂,朝着来的路往回走。可是……待他走到他们新房的门前时,他竟然看到了丫头晕倒在门外。   二月红眉心微皱,他的目光注视着屋内,那里面的阴气怎么瞬间变得这般重了?   他抱紧红素素,抬起步子正要往里面走。可是,屋内传来的对话,瞬间让二月红的双腿僵住,无法动弹。   哪怕那步伐动弹不得,他依旧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,那是一种狂喜的颤抖,他那温和的双眸瞬间在发亮,极度的喜悦在他的血液里蔓延,他甚至不敢上前……   他怕!——   如果……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?如果……他的耳朵只是出现了幻听?那么,他该怎么办?   在那极度欢喜之后,如果迎来的是极度的悲哀与绝望。那么,他不敢保证……这次,他不会疯癫成魔——   “我其实死后一直都在红府……”红素素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只不过……白日里我不敢现身,如果被阳光晒到……我会魂飞魄散的。所以,只有到了晚上,我才敢现身出来。”   “那……素素,你会去投胎吗?……”陈皮深深地望着她,声音里满是落寞。   “我也不知道……鬼差曾来要捉我去轮回还阳。可是,我根本就出不了红府……”红素素脸上的笑意消失了,她想起那夜黑白无常对她说的话。   ………   ……   ‘你的灵魂被人用邪术禁锢了!……’黑无常神色严肃,那妖人还有点道行。   ‘可恶,这人在跟我们地府挑衅!竟敢扣住鬼魂……’白无常那煞白的脸有些可怕。   ‘你且留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,事关重大,这事我们必须马上禀告阎王。’   ……   ………   “那……你见过,师父了吗?……”陈皮直直地看着她,一字一句问道。   屋外的二月红听到这,身体猛然一震,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了,他的目光定定地放在‘红素素’那飘浮的身上,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脏在剧烈地在跳动。   红素素微微一怔,似乎没有料到陈皮会这么问。   “我,不敢……”红素素摇了摇头,眼睫垂下,思绪飘远,“如今,我们人鬼殊途,我怕……会连累他……我怕他会万劫不复……”   她如今只是一只鬼魂,身上的阴气终究会伤害到凡人的精气,她不想他因她接近而精气衰竭。她只想默默地在暗处看着他,就这样偷偷地凝望着他,不求相守,只求可以远远看他一眼便好。   “素素……你难道就没想过……我早已身处地狱了吗?”二月红的眸子逐渐变得暗沉,他再也忍不住了,上前一步走进屋内。   他望着红素素那如同透明一般的身体,目光里仿佛在隐忍些什么,“……万劫不复?素素,早在你死得那一刻,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了……”   “素素,你知不知道哥很想你?……为什么你活着的时候不愿见我,连死了化作鬼魂也不肯让我见一面,你为什么可以这样狠心?……为什么?……”二月红的唇紧紧地抿着,那精致的眉眼透露着淡淡的阴郁。   “哥!……”红素素猛然转身,怔怔的看着这个她深爱入骨的男人。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鲜红的喜服,而他怀里的新娘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。   红素素那双漆黑的眼眸里,带了些许雾气,视线骤然变得朦朦胧胧的,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样,生疼生疼的,“哥……对不起……”    ☆、两情若是长久时   那夜之后,红素素便不再躲着二月红了,而二月红自从见过红素素的鬼魂后,就不曾离开过他的卧室。   卧室的门紧闭着,门窗都挂上了黑帘子。   二月红静静地看着红素素,不分昼夜地陪着她,仿佛这抹魂魄是他最后的救赎。   “哥……”红素素羞恼地瞪了二月红一眼,有些害羞地别过了头,那雪白如透明的脸上竟泛起了丝丝红晕,“……你别,那样看着我……”   他的目光太过温柔痴迷了,温柔得让她不知所措。以前,他从来都不会用这样深情的眼神看着她,以往他的眼里只有躲避、无奈,可如今,他满心满眼都是她,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她了。   这让红素素满心欢喜的同时也担忧不止,她不知道如今这种状态还能维持多久?她也不知道鬼差是不是随时都会来将她带走?她更不知道那人对她的灵魂到底做了什么?   一旦,真相浮出水面,所有的朦胧都被撕破,那么,他们该何去何从?   她的过去已经结束,可她的未来却成了谜……  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把握当下。   “可为夫就爱看着夫人……”二月红坐在书桌旁凝望着红素素,白皙的手支撑着下巴,目光柔情似水。   “我的夫人这般的美,美得让为夫都移不开视线了。”二月红认真地说道,那目光温柔得简直能让人溺死在里面。   “哥,你……”红素素瞬间呆住了,脸颊莫名地有些烫了。   “素素,你是哥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姑娘了!……”二月红眉眼微微上扬,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笑意。   “哎,哥,你真是……”红素素恼羞地跺了跺脚,背过身不让他看,脸上的红晕蔓延成一片红霞。   “素素……”二月红的嘴里溢出一声悦耳的轻笑,嘴角勾起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容,他轻轻走到红素素的身后,双手臂将她‘环住’,哪怕他根本触不到她。   “素素,为夫现在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,我就想这样时时刻刻地看着你,陪着你。”二月红的目光温柔缱绻,他的嗓音细腻柔和,“陪你千秋万代,陪你亘古亘今!”   “哥,我……”红素素转过身,双颊绯红地看了二月红一眼,只觉心跳得飞快,她红着脸微微地推开了他,往后飘挪了几步。   “哥,我想听你唱戏,你唱给我听好不好?”红素素只觉得那原本无力的身体,现在更是软绵绵的了。他的话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,头脑发热得很,呼吸也有些急促了。不能再让哥说下去,再被他这样撩下去,她会因为呼吸不畅而窒息而亡的。   “好,为夫唱给你听,以后,也只唱给夫人一个人听……”二月红的嘴角弯起一丝宠溺的笑意。他慢慢地靠近红素素,就在他与那朱唇的距离只有一毫米时,爱怜般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‘吻’。   哪怕这个吻是虚无的,他也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在疯狂地躁动,一阵又一阵地热流直涌而上。   “素素……”二月红似乎不想再忍耐了,也似乎再也忍不住了,他一把抱住红素素,想要触碰她的欲望是那样地强烈。   “哥!——”红素素惊呼!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二月红,他……他竟然抱住她了。   “素素!……”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二月红的反应慢了半拍,他俊美的脸呆了呆,不可置信地说道:“我,我可以触碰你了?……” ☆、山雨欲来风满楼   “哥……”红素素颤抖地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二月红那俊美的脸。   那熟悉又陌生的触觉,让她身心都在剧烈地颤抖,他们之间真的……可以彼此触碰了吗?   像是不敢相信,又像是试探,红素素轻轻踮起脚尖,冰冷的唇覆上那温热的檀唇,那一瞬间,仿佛触电一般酥麻。   红素素的心突然一惊,想立马离开二月红那让她心神颤抖的唇,怎料二月红一把扣住红素素的纤腰,眉眼间尽是温柔,那嗓音略微沙哑惑人,“素素,我们补回之前的洞房花烛可好……”   “哥,你疯了吗?……”红素素被二月红的话给惊到了,脑海里一片空白。   “我想……”二月红轻笑,他深深地凝望着红素素的水眸,漆黑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,“……我大概是真的疯了吧……”   “哥,不可以!——”红素素想要挣扎,奈何二月红的手用力得很,他死死地将她扣在怀里,她的力度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。   二月红轻轻地将红素素抱起走向床榻,手握住她的双腕将她按在床榻上,他的眼神撩人,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,“可以的!素素,我们是夫妻……”   “你看,我们可以彼此拥抱,可以彼此亲吻……”二月红柔和却又霸道地吻着红素素那海棠花瓣似的朱唇,轻轻舔舐。   “哥,我只是一抹鬼魂!这样会害死你的!我们不可以!不可以这样!——”红素素红着脸躲开了二月红的亲吻。   他是人,而她是鬼!人鬼殊途,他们怎么能做那种事?!——   “素素……从三年前你离开红府的那一刻起,我就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二月红了。当你在我怀里死去的那一刻,我就知道我的灵魂,我的身心也跟着你一同死去了。自见到你鬼魂的那一刻起,我就知道我往后的日子皆是为你而活……这个世上若没有你,什么国家,什么民族,于我有何意义?……”   “哥,对不起……”红素素泪眼婆娑梗咽道。   二月红的话让她的心酸不已,是她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!是她让他的执念变得这样地深!   “素素,乖,不哭,是哥不好!”二月红修长的手指划过红素素那绯红的脸颊,一点一滴地为她拭去那掉落的泪珠。这份感情察觉的太迟了,迟到让他们错失了许多可以拥有幸福的机会。   “哥,以后,我们都会好好的……”红素素抱紧二月红的脖颈,他身上那温润的气息让她痴迷不已。   “是啊!我们都会好好的……”哪怕是下地狱,哪怕是万劫不复,他们都会好好地在一起。   “素素,我爱你!……”二月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,眸子里的爱意是那样的浓烈,清俊的脸庞上满是柔情,那含着笑意的嘴角温柔极了。   “哥,我也爱你……”很爱很爱!……红素素仰起头在二月红的下巴落下一吻,那吻很轻很柔,慢慢地挪到他的唇边。   如果注定了要下地狱,那么,请允许他们放……纵……一次吧!   夜色很浓,两旁的幔帐被放下,遮挡了那一抹春……色。    ☆、天长地久有尽时   夜很深,弯月冷冷地悬挂在夜空之中。   阴风凉凉,方圆百里一片荒芜。   阮府内。   漆黑的庭院里。   地面蜡烛焚烧,绵绵不断地围着正中心燃烧,一圈又一圈地围着,里里外外。   正中央处,有一个巨大的血池。   血池内孕育着一棵几米高的红枫树,枫树的枝干上挂满了黄色的符咒与青铜铃铛。那红得宛如鲜血的枫叶,在一片片地飘落,如鬼祟般在半空中萦绕。   不远处的白袍男子神色空洞地望着那死寂一般的血池,苍白的手抚摸着袖中的白玉笛,男子的嘴角渐渐地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。   “琬儿……”很快你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!你会永远地留在我的身边。   那声音仿佛在深谷回荡,余音深幽远长……   半响,白袍男子将白玉笛放置在唇边,轻轻吹响,诡异的音律在这空荡的庭院响起!   血红的枫树在剧烈地摇摆,枫叶发了狂似地在半空飘荡,那摇曳的符咒透着森森的寒意,诡异的铃铛声毫无章法地响着、晃着……   黑暗中,白袍男子的眼眸渐渐由漆黑变成了血红,那双血瞳红得惊悚骇人。   血池内的血液瞬间翻滚得厉害,地表似乎有什么在蠕动。   突然,一具僵尸破土而出,那僵尸浑身上下都被黑布缠着,唯有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珠子暴露在外,他举止僵硬却又带着敬畏的态度朝着白袍男子的方向,匍匐在地上跪拜。   白袍男子停止了吹笛,血红的眸子带着骇人的威慑,他冷冷地望着地上那一具僵尸,唇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,“去红府!——”   “把素素的尸体带过来!——”白袍男子的声音冷如玄铁,煞气在庭院内蔓延。   他要将她完完全全从阮素素变成温琬!她是他的琬儿!永远只属于他的琬儿……   那具僵尸匍匐在地上惊悚地颤抖,他蠕动的身躯埋入地下,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白袍男子沉默地望着那血池,目光落在了那黄色的符咒上,他那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,“素素,你以为死了,一切就结束了吗?……”   不!一切才刚开始!——   阮冷卿如同石雕一般站在那里,月色照射在他的身上,地上竟看不到影子!他看着地上那一片空白,有种疯狂从他的骨髓蔓延开来……   ******   红府。   幔帐内,红素素娇柔地依偎在二月红的怀里,白皙的手轻抚二月红的脸颊,她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这个她爱惨了的男人。  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该多好啊!……   就这样永远停留在这一刻,不求天长地老,但求此刻永存。   “素素……”二月红的嗓音带着丝丝魅惑,他一把握着红素素的纤手,轻柔地放到唇边吻着,一下又一下。   “哥,我想听你唱戏……”红素素娇羞地抽回自己的手,轻靠在他的怀里。   从小红素素就喜欢看二月红唱戏,她喜欢看他着一身花旦装在舞台上风流旖旎、摇曳生姿;她喜欢听他那轻柔婉折,细腻柔和的唱腔,他在舞台上的每一刻都让她神魂颠倒,迷恋不已。   “好,为夫唱给你听……”二月红那如流水般清润的嗓音在红素素的耳边响起。   二月红翘起小指,捻起兰花指正要开唱,怎料屏风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二月红黑眸微眯,一颗铁弹子飞快地袭向外方。 ☆、人鬼殊途难厮守   半响后,铁弹子掉落在地上。   ‘哒!哒!哒……’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坏境里显得有些怪异。   二月红迅速穿好衣物,手掀开幔帐,他搂紧红素素,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。   “哥……”红素素死死地抓住二月红的手,心里忍不住害怕起来了。   “素素,别怕!”二月红轻抚着红素素的发丝安慰道。   红素素注视着二月红,内心深处却是说不出的恐惧与悲伤。她死死地将头埋进二月红的胸膛,身体微微发抖,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,“哥!答应我!无论如何都要活着!活下去!一定要活下去!……”   “素素!……”二月红那修长的手指,指节有力地按住红素素的肩膀,让她不得不与他四目对视,他认真的说道:“你要我活着……可以!但前提是,你不许离开我!——”   “……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,人也好,鬼也罢!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,如若没有了你,我活着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……”二月红的脸色变了,忽然苦笑起来了,“素素,你让我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,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?”   “不是的!哥!……”红素素几欲崩溃,她死死地抓住二月红的手痛哭,“不是的……不是的……我不想这样的。”   “哥!你以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吗?你以为留你一个人在这人世,我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去投胎吗?你知道我有多么渴望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,我多么想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,可是,你我都知道,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。”   他是人,而她是鬼!人鬼殊途啊!——   这世上最悲惨的事,莫过于我们明明相爱,却天人永隔!   “活着的时候,我们没有办法厮守。如今,我死了,我们真的就可以厮守一世吗?这不可能的!哥!你是知道的,不是吗?——”红素素残忍地将他们的现实状况揭露,“哥……我们没有任何办法……”   冥冥中,有种叫绝望的东西,在他们的内心蔓延开来。   四周簌簌声越来越响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层活动,随时都会破土而出……   那存放安置着红素素尸身的冰棺竟然在缓缓下沉,可是,此刻的二月红与红素素都沉溺在绝望之中,根本无法顾及到这任何的异常,直到陈皮推开门,看到了那放置冰棺的位置空了,二月红这才发现红素素的尸体被盗走了。   “师父!你竟然让那贼人在你的眼皮底下盗走素素的尸身!”陈皮揪着二月红的衣领质问,目光悲愤,“你到底是怎么保护素素的?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素素!”   二月红茫然地抬起头,自嘲地笑了。   是啊!陈皮说得没有错,他确认没有能力保护素素,她活着的时候,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的怀里,她死后,他连她的尸体都护不住……   二月红啊!你真的该死啊!——   “陈皮!你住手!不准伤害你师父……”红素素想要拉开陈皮,可她的身体却直直地穿过了陈皮的身体,摔倒在地上。   “素素!——”二月红清俊的脸顿时大惊,他立马上前想要抱起红素素,却不曾料到,此刻的他竟和陈皮一样穿过了红素素的灵魂,他居然又无法触碰红素素了。   二月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,他颤抖地看着自己双手,不敢相信地再一次试着搂住红素素,可是……碰不到,不管试多少次,他还是碰不到红素素。   明明……之前,他们还那么缠绵恩爱。为何,此刻,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……   而此时倒在地上的红素素,脸色难看之极,她能清楚地感觉得到,就在刚刚那一瞬,她的灵魂似乎被撕裂了一般。   红素素的瞳孔瞬间紧缩,她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!她能察觉的到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召唤着她的灵魂!而她的灵魂竟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了。    ☆、庄生晓梦迷蝴蝶   “素素,你怎么了?!”二月红焦虑得很,他拼命地想要抱住红素素。可是,不管他怎么努力,他的手始终无情地穿过了红素素的身体,他再也无法触碰她了。   之前所有的美好,仿佛就是一场梦境,如今,梦碎了,人也跟着碎了。   “哥!——”红素素惊恐地抬头凝望着二月红。   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团黑色的烟雾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红素素的灵魂死死掩盖包裹起来,红素素的灵魂瞬间便被那黑色烟雾淹没了,红素素惊恐大叫,“啊!哥!——”   “素素!——”二月红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黑雾卷着红素素消失在半空之中,他无能为力地跪跌在地上。   二月红仰天苦笑,神色悲戚。他的脸色白得厉害,浑身都散发着颓废与悲痛的气息,那漆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红素素消失的地方。   又是这样!每一次他都是这样无力地看着她离开他,那一片空荡荡的空气,虚无得让人窒息!   “师父,你这是在做什么?!”陈皮揪着二月红的衣领,怒吼道,“你在这里自哀自怨有什么用?!你往日的才能呢?你的智谋呢?你的镇定与理智呢?——”   “素素失踪了,你应该要变得比以往更加地冷静与镇定,而不是这样一昧无用的沉溺在悲痛与自责之中!”陈皮拿起放置在檀木桌上的茶水,不留情面地朝着二月红的脸直直地泼了过去。   二月红被那壶茶水泼了个清凉,冰冷的茶水从他的脸颊滑落,渗入到衣领内,身体被那冰冷的触觉刺激了。   是啊!他要冷静下了!素素还在等他去救她呢!   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就不能放弃,爱可以毁了一个人,同样,也可以成就一个人。   颓废、自责、悲痛,这些都不是素素想要看到的。他要变得强大起来!只有强大了,他才不会再失去素素,只有强大了,他才可以守护素素。   陈皮注意到了二月红的眼眸里不再是那无力的颓废与悲戚,却而代之的,是他不曾见过的那种不服命运的倔强,这样的二月红才是二门当家人该有的样子。   陈皮半蹲在二月红的面前,双手抓住他的双肩,“师父,你现在冷静下来了,是吗?你现在足够清醒了,是吗?素素……还在等你去救她!所以,你没有时间去悲伤自责!”   “二爷,佛爷、八爷和九爷带了一位姑娘来找您!说是有急事!……”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,结果看到了陈皮大不敬的举动,顿时恼怒起来,“陈皮,你这是要做什么!你这孽障还不快放开二爷!”   陈皮松开了手,替二月红擦了擦脸上的茶水,扶起他走到管家的身旁,问道,“他们在哪?”   接待厅内。   齐铁嘴远远地就看到了快步走来的二月红与陈皮,他连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,“二爷,你们可算来!”   “佛爷、八爷,九爷!”二月红对着他们点头问好,语气温和。   三人视线交汇了一眼,他们仿佛又看到了,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红二爷了。   “二爷,这是温棠。她自称……是素素的表妹。”张启山领着身旁那名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上前走了一步,向二月红介绍道。   “温姑娘。”二月红礼貌地唤了一声。   “二爷。”温棠摘下来面纱,柔和的说道。   看着那张与红素素有着三分相似的模样,二月红怔了怔,“姑娘前来可是为了素素?……”   “是的,这是素素生前写下的信。”温棠拿出来一封书信递给二月红,声音有些哽咽,“素素她曾和我有过约定,无论那夜她复仇成功或失败……都让我在她死后……将这封书信交给二爷你。”素素,她……她根本就没有想过继续活下去,她只求一个解脱……   温棠本来是打算独自一人来红府的,却不曾想过碰上了张大佛爷他们,才有了一同上门的这一幕。   二月红颤抖地接过那封书信,也许,这封信是素素留给他唯一的线索了。   众人看着二月红颤抖地打开了那封信,在看到那黑色的字迹时,他的眼珠子瞬间扩大,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!半响,他的身体后退跌坐在木椅上,书信从他的手上无力地脱落坠地。   齐铁嘴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,一把上前捡起那封书信,雪白的信纸上只有短短的四个字,却是让看的人留下了致命的绝望。   ‘挫骨扬灰!’落款处写着红素素绝笔。   “挫骨扬灰!?……”温棠一看那四个字,几乎要昏厥过去,难道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今天双更,晚点还有一更,现在正在努力码字!各位小天使们请耐心等待! ☆、复活傀儡阴谋现   “温姑娘可是知道些什么?”解九爷见温棠的神色不正常,问道。他这一问,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她,只见温棠的脸色苍白得可怕。   “我想,我大概知道那个人要做什么了?”温棠的双手紧紧地攥了衣袖,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二月红,嘴里苍白地吐出一句让众人惊讶不已的话,“他要‘复活’素素!……”   “什么!——”众人大惊。二月红和陈皮的神色尤其激动,那表情似欢喜,又似惊恐!   “温姑娘,能否详细告知?”二月红急促地问道,语气里满是期待,“素素,是真的可以复活吗?那个人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?”   “怪哉!怪哉!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复活术呢?!”齐铁嘴不可思议道。   “这世上当真有复活术吗?”解九爷推了推眼镜,深思着。   张启山听了温棠的话,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了。这世上不可能会有复活术的,哪怕是最为神秘的张家,拥有的也只是‘长生’而已。复活已经死去的人,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。   “不!确切来说,他是要‘复活’素素的母亲,也就是我的姑姑……温琬。他要用素素的肉身来承载温琬姑姑的灵魂。”温棠知道他们误解了她的意思,她解释道,“而那所谓的复活,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复活。”   “我之前也是偶尔听素素提过这么一回事,他们阮家的先辈最开始是生活在苗疆的,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年代开始,阮家人开始大规模地向南方迁移。可是,哪怕他们不再生活在苗疆,阮家人依旧个个精通蛊术。尤其,是邪蛊术,而在素素父亲那一辈中,最为出色的便是她的二叔阮冷卿,他的蛊术甚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……”温棠回忆起之前红素素和她提过的家族历史。   温棠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,阮冷卿定是先用聚魂珠将温琬姑姑死后的残魂收集起来,再用这世上最邪恶的血液,培养出一只‘傀儡血蛊’。”   “待这只‘傀儡血蛊’彻底长大,就让它吃掉温琬姑姑的魂魄,这样温琬姑姑的魂魄就会完全溶入到那只‘傀儡血蛊’之中。最后将这只傀儡血蛊植入素素的尸体内,用素素的灵魂为代价作为蛊引,让那只‘傀儡血蛊’彻底成为主宰控制那具肉体的‘灵魂主人’。这就是所谓的傀儡复活。”   “这样一来,只要体内的傀儡血蛊不死,那么这个拥有温琬姑姑灵魂与素素肉身的‘人’就不会出现死亡这种状态。这样的话,这个‘人’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,那只是一个拥有意识却没有自由且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的怪物。”   “与其说是复活她,倒不如说是将她制成一具傀儡。素素应当是知道了阮冷卿的计划,所以才会留信给二爷,让二爷在她死后将她的尸体挫骨扬灰。这样没有了素素的肉身作为容器,也没有了至亲的血液作为过渡。阮冷卿就无法‘复活’温琬姑姑了。”   “二爷!必须要阻止他,不能让他将素素制成那么一只傀儡怪物!……”温棠的脸色发白,语气里满是颤抖与慌乱。    ☆、爱而不得终成魔   阮府,庭院内。   暗夜如铁,圆月高高地悬挂在那冷清的夜空之中。   阮冷卿神色平静地仰望着那散发着光芒的月,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浅笑。   天狗食月马上就要开始了,他的琬儿即将回归……   悬挂的圆月,垂直对着下方的血池。池内的血液滚滚流动,巨大的红枫树在贪婪地吸食着那至阴至邪的鲜血,树干由最初的棕红色变成了血红色。   红素素的尸体被那成串的青铜铃束缚在树干上,四肢都被符咒钉死在血红的枝干上,池内的血液漫过了她的双膝,她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一般钉在了红枫树上。   ‘红素素’的身上还穿着二月红为她换上的嫁衣,她的妆容如同待嫁的新娘一般娇艳美丽。   血池外围的蜡烛在熊熊燃烧,仿佛进入了倒计时。   暗黄的烛光,浓郁的血腥味,灰白的烟尘,所有的一切即将在下一刻获得重生。   阮冷卿从袖中取出那只培养了十年之久的傀儡血蛊,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布置。他举起那握在手心的白玉笛放在苍白的唇边,阴森的笛声缓缓响起。   瞬间,他身旁的空气,如同被撕裂般,红素素的灵魂破裂而出。   红素素惊诧地望着这个自己骤然出现的地方,脸色刹那变得无比的苍白,这……这是阮府……是她的家……   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,那个后来尸骸遍地的家……   红素素愤恨地瞪着阮冷卿,语气里是满满地恶意,“你居然还敢踏进阮府,你就不怕阮家那惨死的冤魂来找你索命吗?——”   “索命?……”阮冷卿轻笑道,“谁索谁的命还不知道呢?素素,这个世间从来都是强者为尊,弱者为蚁……”   白玉笛轻轻地指了指红素素的眉心,红素素瞬间不得动弹,“谁强大,谁就可以主宰命运!……”   他抬头望着那圆月,天际开始在变幻,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。   “素素,你肯定很想你的娘亲吧。我也是,我非常想她,日日夜夜地想,很快她就可以复活,重新获得新生。这一次,没有人可以和我抢她,更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,我们会永远在一起,永远在一起……”   阮冷卿疯癫的目光让红素素的心陡然一惊,果然,他真的如同自己预想的那样,企图复活母亲。   “你这个疯子!你根本就不懂得爱,你若是真的爱母亲,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!?”红素素指着阮冷卿手中的傀儡血蛊,怒吼道。   她的母亲生前被他害得家破人亡,死后依旧不得安宁,连灵魂都不得解脱……   “我爱她啊!我怎么不爱她?我爱她入魔,明明最初认识她的是我,明明最先和她告白的也是我,明明我才是整个家族最出色的,明明我的长相比大哥俊美不知多少倍,可是,为什么?为什么她就是不爱我?为什么她会爱上大哥?我不懂!这到底是为什么?——”   他的话语里明明透露着那么多的不甘与悲愤,可是他的语气却平静的让人心惊。是怎样一种疯癫?才能让他如此平静地诉说着这一切的不满。   阮冷卿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傀儡血蛊,苍白的唇轻轻地吻了吻它,“琬儿,我爱你……”   “疯子!”红素素嘲讽道,眼神不自在撇开。那样疯狂的眼神,她……在二月红的眼里见过,她想也许阮冷卿是真的爱母亲,只是这份太过偏执,太过疯狂了。   倘若俩人□□,那还好,毕竟在爱情里面,所有的一切都是甘之如饴的。可是,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,这样偏执的爱,带来的只会是灭顶的灾难。 ☆、阮府死宅锁冤魂   长沙城郊外。   “佛爷,八爷你们真的没有必要去冒这样的险。对于素素,我和陈皮是义无反顾的,哪怕粉身碎骨我们也无所畏惧。可是,佛爷你不一样,你是长沙城的顶梁柱,长沙城不能没有你。”二月红劝说着张启山,他的嗓音温润而儒雅。   陈皮跟在二月红的身后,手里不停地摩擦那挂在腰间的九爪钩,他目光阴沉地眺望着远方。   素素,我和师父很快就来救你了!你一定要坚持住!千万不要出事!一定要等我们来!   “二爷,我们九门向来都是一条心的。此趟必然困难重重,多一人便是多一份力量。更何况,你们还需要老八占卜定位呢,这一趟少不了我们的。”张启山语气坚定地回绝了二月红的好意。   这趟他是必然要去的,且不说红素素牵扯这整个红府的命运,哪怕不是为了红素素,他也要去弄清楚那两股势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一日不弄清楚,长沙城就会永远处于风雨摇摆的状态,稍不留神,整个长沙城都会迎来灭顶之灾。   “是啊,二爷你就不要再废话了,我们赶紧出发吧!”齐铁嘴看着手中的罗盘与八卦图,一边催促二月红,一边在心里推算着天狗食月的准确时间。   “这……既然如此,红某便谢过二位了!”二月红作揖答谢,语气温和,感激道:“红某和素素定会铭记在心的,他日若有用得着红某的地方,红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。”   温棠看着他们这样,心里不由有些感动了,素素也许还有救,但愿上苍怜悯!   她从怀里取出一块古老的驼表,上前一步递给二月红,“二爷,离天狗食月还有几个小时,你们得赶紧出发赶去阮府了,不然就来不及了!记住一定要毁了那只傀儡血蛊,千万不能让阮冷卿将它植入素素的尸体里,否则就回天乏术了!”   “哎,这可是个好东西!”齐铁嘴好奇地探过头去,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。   “它是温琬姑姑留给素素的遗物,可以准确的测出天狗食月的具体时间。”温棠语气沉重地说道:“二爷,你们千万要保重,阮冷卿……他……估计已经不是人了!”   不是人!?这是什么意思?——   二月红怔了怔,说道:“多谢温姑娘提醒!”   “此次一别,祸福难料。九爷,我们走后长沙城就拜托你了!”张启山带着张副官走到解九爷的面前神色凝重的说道。   “佛爷放心,解某知晓该怎么做。”解九爷看着张启山说道,语气里满是凝重。   “保重!”众人道过别后就骑上了马往阮府的方向赶去。   ******   阮府。   “凶!大凶啊!”齐铁嘴从一踏入阮府,手脚就开始发软颤抖。越往里面走,齐铁嘴的内心就越是不安,这是属于齐家人特有的预感。   他的手指不停地在掐算,嘴里喃喃道,“怨气冲天!血腥弥漫!这可不是一般的死宅啊!”   这宅子里竟然凝聚了这么多惨死的冤魂!实在是太不可思议!而且也不合常理!——   “糟了!——”齐铁嘴那正在掐算的手指顿然一停,脸色大变。   锁魂阵!——这里竟然被布下了锁魂阵。   陈皮实在是受不了齐铁嘴的叽叽哇哇,他面目狰狞地一把揪住齐铁嘴的衣领,威胁道,“你再啰嗦,我就让你永远闭嘴!”   “哎哎哎,陈皮你个混球,给我放手!”齐铁嘴被陈皮揪着双脚离地,顿时,形象怂得要命,“二爷!二爷!救命啊!”   “陈皮!”二月红喝住陈皮。   陈皮看了二月红一眼,面无表情地松开了齐铁嘴。   突然,四周开始烟雾弥漫。   “小心!是那些冤魂在作祟!那些死在这宅子里的人,魂魄都被锁在这里了。”齐铁嘴大喊。   张启山和张副官立马掏出了枪打量着四周,陈皮死死地抓着九爪勾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,二月红的铁弹子夹在指尖随时待发。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,可是,四周除了白烟弥漫并无任何的不妥。   许久之后,四人疑惑地看向齐铁嘴,齐铁嘴被他们看得有些心虚,他摸了摸鼻子,“这……这……呵呵……”   什么鬼!明明刚才罗盘在剧烈地抖动,他身上的不安也在预示着这一切的不对劲啊!为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?奇怪!真是奇怪!   半响之后,白烟逐渐退散。   众人收起来武器,可是,待他们的视线清晰时,他们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抱歉啦!各位小天使,之前因为要练车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来更文,现在科目二已经考完了,我会加快速度更新的,估计还有几章左右,本文就要完结了。完结后会有番外的,谢谢还在等待这篇文的每一个小天使,你们的评论是我最大的动力了,爱你们喔!稍后还有一更,请耐心等待,么么哒! ☆、前尘往事空悲哀   此刻,他们正身处在一个空白的空间里,四周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。随后,眼前的白色烟雾开始凝聚成一幕一幕动态的画面,画面里的人物栩栩如生。   二月红他们知道,这里面的‘人’也许就是素素的父母。   那女子的面容与红素素几乎一模一样,不同的是,红素素是灵动活跃的,整个人像个精灵一样;而画面中的女子则是温柔安静的,她像是一抹清风,带给人无限的柔和与恬静。   男子一袭青衣长袍,像个书生一样,言行举止温文而儒雅。   …………   ……   烟雨亭。   蒙蒙细雨,烟雾飘渺。   一人在亭内,一人在亭外,两两相望。   阮玉卿与温琬的初次相遇,美好的不真实。   “姑娘,在下打扰了。待雨停了,在下便即刻离开,断不敢损姑娘半点清誉,望姑娘见谅。”阮玉卿作揖行礼。他的嗓音清润而淡雅,他的举止温润而有礼。   “无碍的,公子还是进来避避雨吧……”温琬柔和地点了点头,只是脸颊上却不自主的泛起了丝丝红晕。   “在下失礼了……”阮玉卿的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,他踏上台阶,走入亭内,由始至终,他都离温琬五步之远。   一切就像命中注定一般,一见钟情,来的这样地容易!   一见钟情,再见倾心,三见定情。   才子佳人,向来都是令人羡慕的。很快,温琬就嫁给了阮玉卿,他们琴瑟和鸣,夫妻恩爱,儿女成双。一家四口幸福而甜蜜。   可是,他们谁也不曾料到,厄运来得这样的突然。   …………   ……   血!鲜红的血液在飘洒!   “琬儿,嫁给我可好?”一袭白衣宛如修罗的阮冷卿,温柔地凝望着跌坐在地上的温琬。   “你、休、想!——”温琬冷笑。   手起刀落,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的眼前被剥夺。温琬痛苦地闭上了眼,脸上满是不忍。   “琬儿,嫁给我可好?”阮冷卿的刀无情地指到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身上。他再一次温柔地重复的问着温琬,一次又一次,她拒绝他一次,他便杀一个人,直到她答应为止。   “畜……生……”温琬不可置信地指着他,指尖因愤怒而颤抖,“阮伯是看着你长大的!你怎么敢这么做!——”   “大夫人,老奴死不足惜,你万不可顺了这孽障的意,你是我阮家的大夫人,是大公子的妻子!”说完,管家便向前一倾,血刹那喷洒而出,嘴里不停地吐着血沫,“觊……觎……兄嫂……孽……畜……你……不得……好死……”   “阮伯!……”温琬悲凄地喊着。   “琬儿,我们继续……”阮冷卿冷冷地抽出那插在管家身上的剑,血红的剑指向了温琬的陪嫁丫鬟,他看着她,目光温柔得仿佛可以溢出来,“琬儿,嫁给我可好?……”   “啊!疯子!你这个疯子!——”温琬颤抖不已,悲愤几乎要将她击溃。   …………   ……   “琬儿,你为什么不爱我?!……为什么?……”阮冷卿凶狠地掐住温琬的脖颈,质问道。   “我不爱你,我永远都不会爱你!”温琬直视他,她的双眼带着阮冷卿从未见过的绝情,“你有本事就杀了我,我绝不妥协,我爱的人只会是玉卿……”   “我那么爱你,你为什么不爱我?……为什么?……”阮冷卿的双眸变得狰狞起来,“哈哈哈!你爱他?好!好得很!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你爱的人怎么被我凌迟。”   他拉着温琬走进了地下室,血腥味浓郁得让她忍不住想要反胃呕吐。   “嚎——”饿狼的吼叫声在地下室传来。   不安的情绪顿时充斥着温琬的每一寸肌肤,直到阮冷卿带她走到了地下室的尽头。   “玉卿!!!不要!玉卿!——”温琬的心顿时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,她看着他的夫君被吊在半空被人凌迟,那从他身上被割下的每一片肉都被丢到狼笼里面,任由那些饿狼啃咬吞食,他的身体如今只剩下胸膛以上了。   “啊!——”温琬崩溃了,她知道……他已经死了。她深爱的人,她深爱的夫君已经死了,死在了这个魔鬼的手上。   “玉卿!——”温琬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阮冷卿的禁锢,她凄惨的喊着,泪水淹没了她的眼眶,却怎么都止不住,“啊!玉卿!!!——”   “好看吗?还有更好看的呢?”阮冷卿捏着温琬的下巴,硬是将她的头移到另一处。   “素素!素风!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温琬惊悚地看着不远处的儿女,她的呼吸仿佛窒息了一般。   那刚刚满月还尚在襁褓中的男婴,被悬挂在高空,而那支撑的绳索在一点点地被烛火燃烧,那个五岁的女孩眼神空洞地望着她那被凌迟的父亲,一动不动,如同死了一般。 ☆、半生浮沉半生梦   火!漫天的大火在无情的焚烧!   阮府的一切都被这地狱之火摧毁!烟尘、火花、漫天的星火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。   阮素素已经忘记她是怎么逃出来的,她满脑子都是父亲被凌迟的画面,她神色恍惚地念着,“弟弟……”   死了!——   全死了!——   绳索被烧光,弟弟活生生地在她的眼前坠落摔死,‘啪!’的一声巨响!弟弟摔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烂肉,鲜血溅在她的脸颊上,弟弟那漆黑无邪的眼珠子凝望着她,却再也合不上。   她的耳边传来母亲凄厉而骇人的尖叫与呐喊!   然后呢?……   那个魔鬼被精神崩溃的母亲激怒了,她惊悚地看着母亲被压在地上,被那恶魔撕破衣物凌……辱,她颤抖地看着母亲在那魔鬼的身下挣扎,她想去救母亲!她想去杀了那魔鬼!可是,她动不了啊……   她全身僵硬地趴在地上,四肢都被铁链死死地锁着,她开始疯狂地挣扎,她疯狂地想要摆脱这束缚她自由的枷锁,细嫩的肌肤因剧烈的摩擦而破裂,血珠开始从伤痕处溢出,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。   放开我的母亲!——   放开她!——   终于,她挣脱了那铁链的禁锢,就在她想要冲过去和那魔鬼拼命的时候,她看到了母亲那绝望的目光,那一眼,震撼了她整个灵魂。   她想,她知道母亲接下来要做什么了!她要激怒那魔鬼!她要让那魔鬼在盛怒之下亲手杀了她!她要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!她要他悔恨一生!——   ‘走!……’素素,活下去!一定要活下去,阮家只剩你一个了!   ‘报仇!……’素素,一定要报仇!为你父亲报仇!为你弟弟报仇!为我报仇!为这阮家上上下下几百人报仇!   ‘要学会恨!……’只要有足够的恨,就可以支撑你整个世界!   素素,我的好女儿!母亲对不起你!母亲把这世上最难的事留给了你!我的好女儿,下辈子愿我们再做母女!   跑!——   她拼命地跑!——   地下室内,传来了阮冷卿疯狂的怒吼!   “琬儿,你为什么要逼我杀了你!为什么?!啊!——”   阮素素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,泪水洒在她的嘴角处,又苦又涩的,就像她的命运一样。她不要命似的往前冲,浑身都在发颤,她怕……怕她会忍不住停下脚步!   不能停!哪怕她的双脚已经精疲力尽,仿若废了一般,也绝不可以停!她要活下去!她不可以死!   当她重见天日时,大火已经开始在阮府蔓延,她的双腿仿佛已经麻木了,她抹掉残留在脸颊上的泪水,双手死死地攥着,她那望向地下室入口的目光是死一般的狠绝,“母亲!我会报仇的!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!”   “素素!……”   烟尘滚滚,星火飘洒。   阮素素依稀看到了那个晃着长辫子的远房表哥向她冲了过来,他穿着清朝特有的长袍,高贵而奢华,他紧紧地抱住她,飞快地向着外面跑,“别怕!哥,来了!……”   “哥……”阮素素死死地揪着爱新觉罗·溥远的衣领,语气里满是无助与悲伤。   “哥,这就带你走!”爱新觉罗·溥远轻柔地摸了摸阮素素的脑袋,安慰道,“不要怕,哥在!往后的路,哥陪你走!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,哥都陪着你……” ☆、怨鬼幽魂引往生   二月红从没想过阮素素的身世会是这样地凄惨!连他一个外人在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后,都忍不住地想要替那些无辜的死者复仇,何况是素素本人。   那是她的至亲、她的族人啊!这样的血海深仇,岂能不恨不报!   二月红原本以为他是懂她的!可如今,他才发现原来他不曾真正地懂过素素。   他看着爱新觉罗·溥远不顾一切地带着素素逃亡。他看着他们一次次地被追杀,看着他们一次次地绝处逢生,看着他们彼此相依,看着她亲切地喊那人,‘哥……’。   原来,那一声哥,并不是他的专属;原来,她也曾那样喊过别人……   逃亡中的素素像个坠落地狱的□□,阴暗沉郁,她甚至可以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。哪怕是伤害她自己,那样狠绝无情的素素,是他不曾见过的。   而那时的素素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,她本该过着天真无邪、无忧无虑的生活,可命运却给她套上了束缚的枷锁,使得她步步艰难,蹒跚难行。   他的素素啊!让他心疼不已!……   眼前的画面逐渐消散,连带那森森的怨气也消失尽殆了,待他们反应过来时,他们便已经出现在阮府的庭院内了。   黑夜如沉,天际仿佛被抹上了一层浓郁的墨。   圆月冷冷地悬挂在天际,月色迷离,它的后背仿佛隐藏了一层血雾。   齐铁嘴手上的罗盘突然剧烈地在颤抖着,四周的阴气瞬间变得浓郁起来,仿佛随时都会破阵而出,狰狞的冤魂在半空盘旋,阴风刷刷地在耳边响起。   血腥味骤然出现,巨大的血池出现在二月红他们的眼前。   烛光灼人,白烟弥漫。   二月红眯起眼,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了血池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。   “铃~铃~铃~”   成串的青铜铃有规律地响着,那诡异的铃声不停地在二月红他们的耳边搔刮。   血池内的血液开始剧烈地流动翻滚,巨大的红枫树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。   待二月红看清眼前那被青铜铃捆绑在红枫树上的‘尸体’时,他的脸色骤然大变,他明显感觉到心脏处顿时疼痛得厉害,而陈皮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无比。   “素素!——”空荡的庭院内有着空谷传声的感觉。   那一袭红色嫁衣在这血红的池中,红得让人触目心惊。   二月红想要上前救红素素,可他却又不敢轻举妄动。他生怕自己的一个冲动,会让‘红素素’彻底消散,天狗食月马上就到了,不管是尸体还是魂魄,他都赌不起……   毕竟,此时的红素素已经不再是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了。她的尸身明显已经发生了变化,二月红虽不知阮冷卿对素素的尸体做了什么,但却是明白这尸体算是‘活’过来了!   夜色浓重,阴影幽幽。   凉风吹拂,少女那漆黑的乌发被撩动飘荡。   红衣少女的眼眸苍白而空洞,那黑幽幽的眼珠子,是死一般的沉寂,在这暗夜里,竟隐约透着几分诡异的光。   她的四肢被血符死死地钉着无法动弹,泛白的手指隐隐在颤抖,那漫过双膝的血液像剧毒一样腐蚀着她的身躯,仿佛即将将她湮灭。   张启山与齐铁嘴他们面面相觑,眉间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。 ☆、以爱之名断残生   黑暗降临,夜色如铁。   朦胧的月光即将被吞噬,天狗食月马上来临。   院子内的血腥味浓郁得让人想要呕吐,血池内的少女,仿佛受到了蛊惑,她那空洞的眼珠子瞬间变得血腥起来。   那血红的眸子深处是无法掩盖的杀意,那杀意带着嗜血味道。那味道浓烈得让二月红他们打了个寒战,甚至那寒意都渗透他们的皮肉骨髓。   血衣少女勾唇,嘴角勾勒出的那抹笑意,诡异得让人发寒。   那被钉死的四肢突然挣脱了束缚她自由的血符,那一张张血符在落地的瞬间,即刻化为虚无。她轻轻抬起腿跨出了血池,那宛如血人的少女,一步一微笑地走向二月红他们。   那粘在少女身上的血液伴随着她的脚步,滴落在地上,为那土黄的地面染上了一抹鲜红。   少女缓慢地走到二月红的面前,她的身后落下了一个又一个血红的脚印,那血印带着悚然的威慑,在这黑夜中,让人不禁地身心俱颤。   烛光即将燃烧殆尽,巨大的红枫树在慢慢地开始枯萎。   “哥……”少女的声音空灵得宛若来自天际。   红素素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二月红,那血红的眸子里平静得骇人。   她那僵硬的双手缓慢地抬起,轻柔地环抱住二月红的腰,将头埋在二月红的胸膛前,“都结束了……”   “素素……你……”二月红诧异望着红素素,“……你,意识,还在?……”   二月红紧紧地抱住红素素,那冰冷而粘稠的触觉,让二月红的身体难以自抑地僵硬起来。他的手在碰到红素素的身体时便被她身上的血液染红了。   “素素……”二月红闭紧眼眸,死死地将她扣紧自己的怀里,哪怕她身上的血腥味浓郁得让他不适。   “哥,他死了……”红素素的头微抬,她那血红的眼眸淡淡地凝望着夜空的月,“这一次,他是真的死绝了,他……再也活不过来了……”   “呵呵……”红素素轻笑,那笑声极其地尖锐,“这血海深仇终于报了……”   “素素……”二月红低下头凝望着红素素,他久久地望着她。渐渐地,他在红素素的眼底看到某种让他心惊的东西。   突然间,二月红的呼吸一窒。他的脖子被红素素死死地掐住!   “素素!!!”陈皮大惊,脸上霎那间变得无比苍白。   “二爷!!”张启山立马举起枪对准红素素的脑袋。   “素素,你别冲动啊!你手上掐的人可是你心爱的二爷啊!”齐铁嘴焦虑万分,他就知道不对劲,这一切都不对劲。   这个少女她是红素素,却也不是红素素……   准确来说,这只是红素素的尸体,可在这尸体里却没了红素素的灵魂。   “佛……爷……枪……”二月红对着张启山艰难地摇了摇头,哀求他不要把枪对准‘红素素’。   “二爷,你……”张启山无奈,只好把枪收起来了。   “你别怕!……”‘红素素’轻声说道,她那冰冷的手渐渐地开始收紧,“你是知道的,素素,她很爱你……”   “你看,她这么爱你,你难道不应该陪着她一起去死吗?”‘红素素’的笑容愈发地诡异了。   “素素……她……怎么了?”二月红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薄稀起来了,呼吸变得无比地困难。   “你来晚了,她和阮冷卿同归于尽了……”‘红素素’的嘴里吐出了那么一句冰冷的话。   二月红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被炸裂一样,那话如剧毒,毒侵袭着他的心脏,将他的整个心都腐蚀掉了,他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般,寻不到任何生机。直到那轻微的呼唤声传来,他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。   “娘……你别欺负哥……”那声音焦虑不安却又无奈。   二月红脖颈上的手松开了,二月红虚脱地跌坐在地上,眼前一片朦胧。隐约间,他宛若见到了他的妻。   “素……素……” ☆、尘埃落定获新生   “哥……”红素素的魂魄飘到了二月红的身旁,她柳眉微蹙,那盈盈水眸里满是担忧。她轻柔地蹲下身子,她眸子里爱意是那样的浓烈,如同一杯埋葬了多年的美酒,香醇而浓郁。   二月红凝望着红素素那若隐若现的魂魄,白皙的手颤抖地朝着她的方向微微抬起,檀唇轻启:“素素……”   “哥,没事了。”红素素神色柔和地扶起他。她望着他,刹那,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忐忑与不安全数消失尽殆。   红素素的眼里唯有那深深的缠绵缱绻,“哥我们不会再分开了,一切都结束了……”   她静静地凝望着他,轻柔的身子微微靠向了他,双手环住他的腰间,那苍白的唇轻轻地覆在二月红的檀唇上,那吻轻轻的,却带着深深的缱绻。   那样冰冷甚至透着森森寒意的吻,却让他们的内心犹如被火烧般灼热滚烫。   二月红似乎沉沦在这个吻里了,他搂紧红素素,手死死地扣住红素素的纤腰。这冰凉的触觉,是那样地真实,真实得让二月红身心都在发颤,他温热的唇轻轻地摩挲着红素素的唇瓣,沁人心骨的凉意带着丝丝酥麻的灼热。   这一次,他们终于可以求一个圆满。   “咳!——”温琬捂嘴轻咳,神色不满地打断了他们的亲热。   “娘……”红素素那苍白的脸蓦然涨红,低头垂眸羞涩不已,她的手微微推开了二月红,轻飘飘的身体飞到了温琬的身旁。   “这…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……”齐铁嘴摸着脑袋一脸不解。   红素素见张启山他们一脸的疑惑,便开口解释。   “是娘……她……”红素素欲言又止,她望着温琬,心里涌出一阵悲哀,“……她杀了阮冷卿。也许那人早就知道哪怕是复活娘亲,他得到的也是娘亲那无边的恨,所以……他才会一动不动地任由娘亲杀了他。”   其实,那人自始自终都知道温琬不会爱上他的,不管时间过去多久,她依旧恨他入骨。他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了结,然而他那样狂妄自大的人,断然是做不出自裁的事,所以他只有死在他心爱的女人手上,也只能如此……  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,今生恩怨已断,来生我们再彼此纠缠……   或许,来生,她会爱上他?……   “二月红……”温琬神色复杂地看着二月红。她知道素素爱着这个男人,爱得很深很深,甚至爱到千疮百孔、满目苍痍。若非后来素素殒命刺激到他了,他怕是到如今也无法理清自己对素素的感情。   这样的男人,若爱,便给你万千宠爱,痴情一生;若不爱,便给你遍体鳞伤,绝情一世。素素爱上这样的男人,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?所幸上苍怜悯,这一切都还来得及。   “娘……”二月红上前一步向着温琬作揖行礼。   “素素,她已经死了。这是不争的事实,你是知道的。”温琬的话不带一丝情感,一针见血地刺入二月红的心脏,刺得他整颗心鲜血淋漓。   “我知道。可那又如何,我与素素早已举办了冥婚,她如今是我二月红明媒正娶的妻子。”他那俊逸的脸上满是深情,他看向温琬的目光坚定得让站在一旁红素素心摇神荡。   “如果我告诉你,素素可以一直活着,可也只是以一抹幽魂的形式‘活着’,哪怕她身上的阴气会侵蚀你的身体,如此,你还要她吗?”   “我要她!——”她是他心爱的妻子,他怎么可能会不要她?自他理清自己对素素的情感后,他怕的从来都是素素不要他了,而不是他不要她。   “在我们苗疆阮家祖先的主墓室里,生长着一种神奇的花,叫‘琉璃血火’。传说只要服下那花,哪怕只是一缕幽魂也能如同常人一般生活在阳光下。我想你身为九门的二当家这点本事应当还是有的,就算你没有那本事,若你真的爱素素,那么,即便是不折手段,你也会将那花取来给素素服下的,对吗?”温琬的话像是试探也像是威胁。   “对!我不会再让素素离开我的。我们会一直在一起,永远!”二月红抬起眸子微笑道。   “如此便好!”温琬望了望天际那明亮的圆月,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。   玉卿,这次我终于可以到黄泉路上找你了,你是否徘徊在奈何桥头,等着我来寻你?   月渐渐地被吞噬,大地即将被黑暗笼罩。   “素素,答应娘,一定要好好地‘活’下去,一定要幸福……”温琬凝望着红素素,那是她的宝贝女儿啊!她不该让素素背负那血海深仇的,这一切都是她的错,所幸一切都可以挽回。   “娘……”红素素看着温琬在月光下逐渐消失,她捂着嘴泣不成声,她知道这世上,根本就没有什么复活术。   温琬的灵魂被傀儡血蛊禁锢着,这血蛊被植入了红素素的尸身里,她的魂魄也就附在了那具尸体上,然而禁术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的。   天狗食月开始之时,便是人魂惧灭之日。   ******   三年后。   海棠树下,月色撩人。   二月红拿着披风缓慢地走到树下,轻柔地为坐在石凳上的红素素披上,他温和地笑了笑,将她搂紧在怀里,“天凉了,怎么不回房歇着?”   “哥,你忘了,我是鬼魂,不怕冷的。”红素素好笑地望着他,嘴角微微翘起。   月光下,她那灵动温婉的样子让他心动不已。   “素素……”二月红心一颤,眼眸里闪过雪亮的光,他紧紧地把红素素圈在怀里,低下头狠狠吻上她的唇。他的舌尖微微舔舐她的唇瓣,麻颤的感觉让红素素倒吸了一口气。   “唔……哥……别……”红素素的脸色红得厉害,那软嫩的声音听得二月红的呼吸急促起来。   缠绵许久后,他才松开红素素,看着无力倒在他怀里红素素,那娇羞的模样让他欢喜不已。   二月红眉眼弯弯,他掀起唇角,那笑意有些餍足。   “哥,我想娘了……”红素素望着那悬挂在夜空的月亮,神色有些伤感。   二月红紧紧地抱住红素素,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上,“你还有我……”   “哥,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?”红素素抬起头看着二月红,她那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,仿佛在发亮。   “会的。”他的眸光温柔似水,嗓音温润暖人。   “哥,我想听你唱戏……”红素素将头靠在二月红的胸膛处,白皙的手指滑过他的喉结,轻笑,“哥,你唱戏给我听好吗?”   “好……”二月红抓住了那调皮的手指,轻轻地放在唇边吻了吻。   月光如水,夜色迷人。   月光洒满了整个庭院,海棠树下,一对璧人相依,海棠花香沁人心脾。隐约间,传来了清雅的嗓音。   优美动听的曲调,在这种满海棠花的庭院内,袅袅不绝地响起……   ——全文完—— 作者有话要说:  磨磨蹭蹭写了这么久,终于把这篇短文给完结了,开了三个坑,终于有一个是完结的了,真是不容易啊!接下来也许会继续填未完成的欧阳老板和花千骨的坑,也许会继续开新开坑。本来打算在这篇文完结的时候就开二月红和岳绮罗那篇的,可惜存稿君不给力啊,码了这么久也就码了那么一点点字数,我果然还是做不了码字达人。还有最近迷上了美人为馅的反派徐司白,正犹豫着要不要开个新坑,给他配个变、态原创女主,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写变、态。要不各位小天使们给我个意见吧,毕竟作者君只有一个,码字的速度又是极慢的,是要继续填坑还是开新坑,还是一边填坑一边开新坑呢?最后说一句,爱你们喔!谢谢你们喜欢我写的文字,谢谢你们给我的评论,哪怕只是催更!么么哒!o((≧▽≦o)!!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